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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蔚想了想,缓缓开口正要说话,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却是从她的手提包中发出来的。
话头打住,杨蔚朝炼瑶笑了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纯白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顿时笑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便是一阵叮呤咣当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女人惊慌的大叫。杨蔚顿时脸色一变,焦急地对着电话喊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琪琪呢?”
那边又是一阵兵慌马乱,杨蔚也坐不住了:“你们看好琪琪,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同站起来的,还有肖华军。
“瑶瑶啊,你看,我没时间等了,你能不能先跟我回去?晚点你师兄回来,肖叔叔的人会带他去我们家,你不用担心。”
杨蔚话说得飞快,语气有些急促,声音却一如既往的轻柔。若不是表情急切,还不知道她此刻内心已经十分着急。
炼瑶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握住杨蔚的手:“有什么急事,我能帮上忙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杨蔚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尴尬,摇摇头道:“不,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哦。”炼瑶点点头,顿了一下又略有不舍地说道:“那……你先走吧。我等师兄回来,再和他一起去看你。”
见炼瑶坚持不跟自己走,杨蔚心里十分失望。果然分开的时间太长,女儿宁愿跟别人,也不跟自己亲。
“那我先走了。我让你肖叔叔留个人在这,他知道家里的地址。”
说完这句话,杨蔚手里的手机又疯狂地响了起来,她再顾不上炼瑶,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拉着肖华军朝门口走去。
“乖宝贝啊,不哭啊,妈妈马上就回来,给你带你最爱的蛋糕好不好……”
门外渐渐远去的杨蔚柔软疼宠的声音,让炼瑶蓦然一怔。
等巫庆峰披着满天星斗赶回酒店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室幽暗。若非窗帘未拉,外面灿烂的星光还能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投射到房间地面,整个房间几乎陷入一片黑暗。
即使如此,巫庆峰还是一眼便看到倚在窗边,与窗帘宛若一体的单薄身影。
他不由皱眉,反手将门关上,缓缓迈动脚步朝窗前走去。
“瑶瑶?”
“嗯,师兄。”
窗帘动了动,炼瑶从窗前回过头,才蓦然惊觉时间居然已经很晚。
巫庆峰走到炼瑶面前站定,一双深邃的眼睛略带忧心地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见人还完好无损,便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站在这灯也不开?晚饭吃过了吗?”
见炼瑶被问得一怔,手后知后觉地抚上胃部,巫庆峰就知道了答案。轻叹一声,伸手将人环住,揽着朝沙发走去。
“不是交待了让你打电话点餐吗?师兄不在身边,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让我放心让你离开我身边,独自一人在外?”
闻言炼瑶脚下一顿,头慢慢转向巫庆峰,水晶般清透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师兄……要……离开我?”
不待巫庆峰回答,她头迅速低下,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逃避似地丢下一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便急急从巫庆峰身边擦肩而过。
巫庆峰隐隐觉得她情绪有些不对,想也没想就将她一把拉住,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炼瑶不出声,背对着他一径低头沉默。
见此,巫庆峰干脆用力将人禁锢在怀中,开了灯,压着人坐了下来。挑起那小巧精致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瑶瑶不相信师兄?为什么不说话?”
炼瑶被迫抬起头,看着那熟悉的锐利刚硬的眉眼,鼻子不由有些酸涩。鼻翼翕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破破碎碎地从唇中逸出:“我……不想……一个人……”
巫庆峰眉心微动。他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炼瑶是因为独自一人在酒店待了大半天而触景生情。他认识的那个炼瑶,是即使经过各种苦难折磨,依然能保持善良、并且不屈不挠、坚韧向上,带着特有温暖的姑娘。如果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她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种失魂落魄的样子。
虽然急于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巫庆峰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安抚。
有些粗糙的手指从莹白的脸庞上轻轻滑动,最后点在微蹙的眉心处,略显薄情的嘴唇说出的话却带着温暖的力度:“傻丫头,师兄永远都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
炼瑶长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了一下,清澈的双眸渐渐有波澜轻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会有谁永远陪着谁。哪怕是父母,不管有多疼爱自己的孩子,也会有放手的时候。”
这是她从杨蔚离开后,独自一人思量许久才渐渐有的明悟。
就象她,哪怕再想念妈妈,可是在没有妈妈的岁月中,依然能一个人生活下去。哪怕这么多年后终于相见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可若是妈妈再次离开,虽然会很伤心,但她依然能坚强地活下去,并且尽量活得很好。
而妈妈,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同样找到了另一个可以陪她的人,并且有了另一个可以让她疼爱的孩子。即使还会牵挂失散许久的自己,依然可以跟别的人一起很幸福地活着。
距离冲淡了浓烈的感情,时间改变着记忆里的模样。再次相见,心里以为的那个人已经有些面目全非。曾经以为最重要的感情,原来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不可缺失。
那仿佛彻悟后的伤感疏离让巫庆峰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不喜欢炼瑶脸上的这种表情,那样的疏离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即使心里百般痛恨让炼瑶生出这般心思的人,但双臂却用力地将人霸道地拥入怀中。认真而有力的话语让胸腔也跟着震荡:“不管别人如何,只要你不赶我,我就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瑶瑶,不要因为别人怀疑我的话。”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倚在他胸前的炼瑶耳朵微微发热,心跳有片刻的不稳。
她偷偷抬头,却正好撞进一双深邃而坚毅的目光中。
静谧的房间中,一切成为虚幻的背景。沉默对视的两双眼眸中,小得只能容下彼此的目光。短短一瞬,似乎又经过了一生一世般的长久。
炼瑶一度飘摇的心,被那么坚定牵引着,缓缓地落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