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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妖孽方的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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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人听着她骂着骂着,突然声音低下去,接着就噗通一声响。

    因为她之前发过一次羊癫疯,大家听到声响赶紧进窑洞查看,就看到她正悠悠转醒。

    头上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嘴里吐着血沫子。

    杜氏上前扶她,扶起来才发现她身上不可描述的地方湿濡了一片,地上也湿了一滩,她身上和那一滩可疑液体散发着尿骚味。

    袁明珠伏在陶氏的臂弯里,看着钱氏又凄惨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对着陶氏咧了咧嘴。

    陶氏看着她咧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也笑了笑。

    笑完才觉察现在的情形实在不适合笑,赶紧敛了笑容,吩咐杜氏:“去抓把香灰给你婆婆按在伤口上。”

    杜氏听了一愣,不过并未说什么,去抓香灰去了。

    乡下地方,受伤了也就是抓把香灰按在伤口上止血。

    袁家的习惯,受伤了是不跟这些乡下习俗一样的,都是用药,家里就常备七厘散。

    钱氏听说要给她用香灰止血,马上把羞愧丢到脑后去了,化身斗士:“为啥给我用香灰?七厘散没有了吗?为啥不给我拿七厘散?”

    三连问。

    她也知道用七厘散比用香灰好。

    陶氏把袁明珠换了一个姿势抱着,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一个乡下女人,哪有那么娇贵,用香灰就行了,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

    袁明珠觉得,陶氏可能是想学着钱氏平日说这些话时候那副颐指气使又尖酸刻薄的样子,不过学的并不像。

    就算学得不像,表情和语气都不到位,还是足以把钱氏气得七窍生烟。

    陶氏说完,可能是自己也觉得太过狭促,赶紧抱着袁明珠出去了。

    袁明珠再次露出“无齿”的笑,跟陶氏相视而笑。

    杜氏把香灰给钱氏往头上按,钱氏生气的把她的手一把拍开,香灰洒了一地。

    杜氏也不愿意在这里当她的出气筒,匆匆说了一句:“娘,灶间还烧着火,俺去看看火别灭了,有事您喊俺。”

    像避开瘟疫一样出去了。

    杜氏也是生了五男二女的媳妇了,再不好也不虞被休,她才不会低声下气在钱氏跟前伏低做小。

    钱氏拿腔作势拿过火了,没人伺候了,无法,只能自己厚厚脸皮爬起来收拾干净,拿了香灰按在伤口上。

    可能是自觉丢人,直到晚间都没有出她的窑洞。

    杜氏把烧好的水舀到洗澡的大木盆里,跟陶氏一起,把袁明珠放进去涮了涮,洗干净。

    换了肚兜放在炕席上。

    又依次给袁珍珠和袁少驹洗了澡。

    晚间,陶氏问袁弘德:“要不要找个大夫给钱氏诊治一下?她下午又厥了过去,把额头都磕破了。”

    袁弘德沉吟片刻,回答:“请龙尾沟的黄先生来给瞧瞧。”

    第二日,袁弘德遣了袁树套上牛车去往龙尾沟请黄先生。

    “顺便给伯驹几个跟杨先生请一天假,就说他们祖母病了,要在家侍奉汤药。”

    袁弘德也未出门,带了袁务川和袁伯驹几个兄弟在家等候。

    龙尾沟就在五柳村的隔壁村,因为地势相对平坦,比周边的几个村子都繁华一些,村里有黄先生的医馆,还有杨先生的私塾。

    袁家五个孙辈,除了袁少驹年龄尚小,其他四兄弟都在杨家的族学里附学。

    等候黄先生的期间,袁弘德考教了伯驹兄弟一番学问,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杜氏坐在一边洗着衣裳,耳朵支棱着听那边的问答,听到叔祖夸奖孩儿,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

    牛车到了,袁树把黄先生搀扶下来,对袁弘德喊道:“叔祖,黄先生请来了。”

    小徒弟背着药箱跟在后头。

    进了院门,认出来这就是那天烧糊涂胡言乱语,骂人骂得忒有新意的那个老太婆家。

    嘴角就不自觉的勾着笑。

    想起那日回去后被师傅骂得厉害,赶紧又板起脸。

    袁弘德跟黄先生寒暄了几句,又把钱氏的病情描述了一遍。

    黄先生捋着稀疏的山羊胡须道:“像是羊癫疯,病人呢?”

    袁弘德把人让进钱氏的窑洞里。

    钱氏在窑洞里早就听到请了大夫给她诊治,她心里既希望把病根清除,又怕大夫说出不利于她的话。

    比如说病因是她自身的缘故造成的,又比如这病会传染给别人,更严重的,会遗传给子孙……。

    看到大夫进来,决定先发制人,抹着说来就来的眼泪:“俺以往都好好的,没病没灾,壮得像头牛似的,

    自从家里生了这个小x丫头子,就诸事不顺,俺觉得这病都是她方的俺。”

    黄先生摸摸自己斑白稀疏的胡须,觉得这老货的病难治了。

    羊癫疯本身就属于疑难杂症,治愈的并不多。

    若是遇到配合程度高的病患还好说,积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保持心绪平和,发病会变少许多。

    就怕遇到这种病了就胡乱猜疑的,这种人就是专门砸招牌来了。

    他当年在城里药堂做坐堂大夫,就运气不佳,接连遇到一些这样的病人,被坏了名声,只能回乡开了间医馆。

    他觉得他须发早白,医术精通却名声不显,都是被这种病人害得。

    不理会钱氏的絮叨,望闻问切了一番,被请到袁弘德的窑洞里说话。

    “黄先生,这种疾病可会传给子孙?”袁务川问道。

    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他们都土埋半截了,病了就病了,不连累子孙就行。

    黄先生回答:“应该不会,她这病不是自小得的,基本不会传给子孙,……。”

    他底下要说的“不过,世事无绝对”,被袁务川一叠声的“那就好,那就好……,”给堵在了喉咙里。

    袁务川接着问:“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气血两亏,肝火虚旺……,”黄先生背医书一般,给袁务川解释了一通,让他听得云山雾罩,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感觉好专业,好高深。

    敬佩的看着黄先生,让黄先生很满意。

    “我写一张方子,回来抓几服药吃了看看效果。”

    小徒弟上前伺候笔墨。

    炕上睡着的袁明珠听着黄先生长篇大论的背医书,跟听了催眠曲似的,鼓着小肚皮睡得香甜。

    门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撩开来,

    “黄先生……,”钱氏嗷唠一声扑进来。“俺没说瞎话啊,真就是这妖孽方得俺。”

    炕上熟睡的袁明珠被被吓得一激灵醒了。

    正在研墨的小徒弟手一抖,把墨条丢到了砚台上磨好的墨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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