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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闲然自得的模样,全然不似是与洛歌相识一般的,仿佛他只是一个人世间的过客。
“这位兄弟,她不是你朋友么?”楚一天微微错愕。
“从过去到现在,她打斗时,我只抚琴——因为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因为我信任她。”祁酒低头拨弄琴弦,声音清冷淡漠却又夹杂着温柔。
楚一天缄默。
男女情长之事他素来不懂,既如此,那么他便也等着罢。毕竟洛歌姑且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他可是要做个侠肝义胆的大英雄的,断不能忘恩负义。
一念及此,楚一天干脆盘膝坐下,一边阅琴一边修炼。
这厢,洛歌一剑刺进分身的肩胛骨,一掌狠狠拍出去。但闻一声巨响,那分身被拍出好几丈远,咳了好几口血才慢吞吞站起来。
他怪叫一声,纵身斩剑而来。犀利的剑意劈开半空之气,朝着洛歌当头劈下。
洛歌眼疾手快,朝后退开一大步。饶是如此,那长剑仍旧擦着她的轻纱过去了。
一时间,轻纱被绞成齑粉,倏然落地。
“才十个回合,便打不过了么?”单御权缓缓抬眸,清冷的目光撞见面前女子时,下意识地怔了怔。
眼前这个黑衣少女啊,她戴着一顶破掉的黑色斗笠,面上有一副耀眼的半边金龙面具,很完美地遮掩住了她右边的脸。她左旁的容颜虽青涩,却已叫人惊艳。
此时此刻,少女平静地看着他——那眼底闪烁着的浅红色,那平静下面所酝酿着的风暴,叫单御权愣住后,缓缓勾起唇角来。
“天机珠虽然算不到,但你果然如我所想,是她的孩子。”单御权挺直身子,摊开手掌。
天机珠朝上飘了一小寸,凝聚出一道光晕融进分身的体内。
分身倏地睁大了眼,眼中瞳仁缓缓变作了浅浅的红色。
邪邪笑着,分身再度冲了上来。
浩瀚的威压冲破涅槃之境,转瞬到了涅槃九重天大圆满——它席卷过来,一下子便将洛歌压制到只能挥剑抵挡。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系?”眼中浅红色越发浓烈,由浅转深。洛歌缓缓咬紧牙关,任由眼底风暴扩散外露,最后化作肉眼可见的恐怖灵气,弥散在身遭。
“一样的嘴硬。”单御权嗤笑,伸出骨节匀称的手指,在半空微微往下一划。
一缕灵力没入分身体内,分身低吼一声,下手的力道又重了些。
一阵又一阵的灵力威压从剑端传过来,剧烈的刺痛从指尖蔓延到掌心,再逐渐蔓延全身。洛歌抿紧唇角,哪怕咬出了血也不愿松开手中长剑。
她缓缓地闭起眼睛。
“姐姐,若你能用这具身子的话,请将洛歌这个名字,带向我所不曾触及的……我最最向往的光明……可好?”
正主儿临去前,那无比希冀渴求的眼神蓦然闯进洛歌脑海,一下刺到了她心底的柔软。
那个可怜的小丫头,那个同她一般命运坎坷的小丫头,那个叫她都忍不住心疼的小丫头啊。
“哎——”
一声空荡荡的叹息突然响起。
单御权看到面前少女被一道风儿推开,在半空漂浮——任分身怎般挥剑,也无法攻击到她。
紧接着,单御权清楚地听到,有一道不清不前的龙吟,从面前这个少女的体内发出。
一条九色琉璃金龙的虚影在闭眼吟唱梵咒的少女身后凝结,金龙缓缓睁开眼睛,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充满威严的眼,那比君王还要恐怖的眼,直勾勾地看着这边,一眨也不眨。
单御权眼皮子抖了抖。
倒还真是有些渗人呢。
他倒是无碍,只是苦了那尊分身。
分身颤巍巍地,呆呆地看着金龙,目光恐惧而笨拙。
“蝼蚁之辈,岂敢与烈阳争辉?”洛歌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盛满了太阳般耀眼灼热的火红色。她的声音空灵而冰冷,威严与杀机并存。
她朝下看着那分身,嗤笑一声,抬剑猛地挥了出去。
刹那间,金龙长鸣,俯身冲出!
但见金龙化作九色剑气,如飞流直下的三千瀑布一般,先是纷纷扬扬,随后凝聚成一股倾落而下,直接地命中了分身的胸膛。
可怜那分身,连逃跑的机会都不曾有,便被轰杀成了齑粉。
收起满身杀意,洛歌落地变出一顶斗笠戴了起来,摘下面具纳入灵虚界,抬手化开结界,顿时听闻一阵琴音悠扬而来。
“给姑奶奶滚。”愣愣后洛歌勾唇一笑,收起木灵珠,昂着下巴,声音淡漠。
“九转断情散和九转绝情丹的解药可不是那么好弄的——便如同这两味绝世的九转丹药一般。我虽有方子,却也炼制了许久才成功。小丫头,后会有期。”单御权看了一眼收琴落地的祁酒,不做多言,兀自一步跨出,身形转瞬消失,离了开去。
洛歌悄然皱眉。
方才动用了灵魂本源的力量,叫她不自觉露了真身的魂魄出来。
不过,单御权说的不错,九转绝情丹和九转断情散不是常人所能炼制的,而作为解药的九转启情丹难度更大。光那些药材,万年前那位便已寻了数百年才找到的。
但她不会放弃。
因为阿酒啊。
“苏苏,你认得他?”祁酒伸手揉揉洛歌的头。
“姑且算是认识罢。他和我的母族,颇有些渊源。只是现在,他站在我们所有人的对立面,他是邪教的人,与我无关。”洛歌淡淡开口。
祁酒颔首,正欲再说些甚么,忽闻一道声音传来——
“洛姐姐,那酒家关门了,我便绕后去了另一个酒家沽酒。虽不是甚么名酒,却也香味醇正。”
洛歌抬眸看过去。
夕阳西沉,初生的月儿为这里镀上一层浅浅的银色光辉。那个眉心有着一颗朱砂的紫衣少年啊,清冷的面上青丝飞扬——他踩着月光而来,微风轻拂,叫他仿佛是从画里来的一般。
龙不离将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作揖一拜:“洛姐姐,这酒新取出来的,大抵有些不大爽口。”
“无妨无妨。酝酿些时日便爽口了。”洛歌打开塞子嗅了嗅,眉下双眸一亮,“好酒啊。”
龙不离缓缓一笑。
当看到她身旁的祁酒时,不知是不是错觉,龙不离竟觉出了一股王族一般的清冷。
此王,非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