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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似道起身,赶紧将燕居服给换了,然后起身迎接。
那人踏了进来,脚步并不快,有些蹒跚,但是经年累月养成的气势却并不减弱丝毫。
公鸭嗓是董宋臣的干爹,名叫钱大年,正是钱管事。
在赵氏父子面前,他是忠仆,但在敌人面前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世人已经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当年却是宁宗皇帝的旧人,正是凭借一身武艺才能入了宁宗皇帝身边。
世人皆以为是死了,没想到却成了赵竑身边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在贾似道面前。
暮春三月,快入夏了,此刻贾似道的背后吓得蒙上了一层汗,黏糊糊的很难受。
自己永远也不知道赵竑的背后究竟藏了多少的手段,还有多少手段都没有使出来。
贾似道感觉自己在赵竑面前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被人嘲笑。
此时此刻见到钱大年之后,贾似道立即拱手,背脊弓着,神态拘谨。
钱大年捂着嘴巴笑道:“哎呦——右相折煞老朽了。”
“官家的手段真是高明,我贾似道不过就是一只蚂蚁。”贾似道明白当今官家赵竑并不想和士大夫一起治天下,不想垂拱而治,而是想独掌朝纲。
听了贾似道说的,钱大年赶紧让身后的人退去,然后道:“官家需要相爷这块金字招牌,所以相爷今后还是多为官家着想吧,否则......”他顿了顿,不再继续说下去,然后眼睛朝着贾似道看着。
贾似道欠着身子,面色微微发白,眼睛都没有看着面前的人,他明白他若再不表态,那么即便尊为朝廷右相又如何,那也不过是文人至高无上的虚荣罢了。
贾似道终于道:“臣明白,还请钱大官向官家传达臣的赤胆忠心。”
“很好很好,相爷是个聪明人。”面白无须的钱大宁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随后转身离去。
离去前又道:“不过陛下想要相爷当一个糊涂的人,因为官家不喜欢聪明的人或是自作聪明的人。”
贾似道一脸懊丧,身为人精他如何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钱大官一路走好。”
贾似道目送钱大年离去,但此刻脚却一软,身子差点向后栽去。
......
千里之外,此时赵诵的船只已经沿江逆行而上,他并不知道在鄂州城内发生的事情。
每日只能对着江水发呆,希望早日能到达合州城下。
而此刻的鄂州,贾似道虽然行宣抚之事,然而主持鄂州军政的却是另外一人。
离合州也越来越近,赵诵已经可以感受到前线的那种战场气息一下子扑鼻而来,即便没有看到鞑子的踪迹。
前方军报每日都急速传来,今日赵诵听了钓鱼城的奏报之后,倒是眉开眼笑起来,反而没有了前几日的紧张之感,这和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
“蒙古军中大疫流行,有议班师回军?”吴潜看到军报之后也是顿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后来才看到有好几份军报都写着同样的内容,想起之前就曾听赵诵说起过这件事情,他就觉得太子殿下一定是提前掌握了前方的军情动态,否则也不会在临安的时候就准备好一些防疫的辎重。
此时听闻军报,吴潜还是稍微有些喜悦的。
蔡子义道:“这样一来殿下带来的辎重就派上了用场。”
“左相请看,鞑子军中已有大疫,这段时间鞑子猛攻我合州,妄想早日攻下合州,拔除钓鱼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我定要让蒙哥死在钓鱼城下。”
吴潜稍微松了口气,但是听了赵诵说的转而又开始微微皱眉道:“如今已是关键之日,此时更是我军严防死守之时,万万不可松懈,蒙哥若是真能死去,那算一件善事。”
“此去合州还有百里不到,但是我心似箭,看着情形还要花六七日,等到了合州开外,我们就要做好准备了。”
然后赵诵对麾下邮递官道:“速速将军报送至临安城。”
“是。”
在赵诵等人的安排下,船只快速起锚。
三月底,长江上游天色突变,开始下起绵绵雨水来,浓浓的雾气笼罩在江面上,此时此刻江面上已经看不清楚前面的水路,。
吴潜望着雨帘道:“天气突变,天降大雨,也不知道合州那边有没有下雨?”
赵诵道:“合州地势险要,当地气候更是复杂多变,北人一时间是适应不了当地的气候的,眼下应该是到了雨季了,这雨一来,可以让王将军和吕将军的压力缓解不少。”
“希望如此吧。”
二三日后,船至嘉陵江一段,此时此刻,江水开始变得湍急,江水中大小礁石遍布,江岸两边的地势开始迅速抬升,隐约之间可以听到江岸边上的猿啼声。
接着赵诵又收到前线的军报。
三月下旬,蒙哥派了纽璘,搭设了浮桥,打算绕开合州钓鱼城,于是纽璘军队水陆并进,驻军涪州,搭浮桥于长江,打算阻止吕文德、向士璧等所率之援军入蜀。
不过吕文德、向士璧的军队隔江与蒙古军队摆开了阵仗,眼下到了相持的阶段,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
“重庆这边情况怎样?”赵诵便问蜀地的官员。
那蜀地的官员道:“殿下,马上就要到夔州了,这夔州两岸,江水十分凶险,常有船只被触礁沉没,所以行船定要十分小心,过了夔州这一段水路,离重庆府也近了,不过眼下重庆被鞑子围住,吕将军正在率军突围。”
赵诵知道吕文德如今被任命为保康军节度使、四川制置副使兼知重庆府,又总领四川财赋,他不仅负责四川军政,还获得了宋代武将的最高荣誉——节度使头衔。
若要进入重庆,打开入蜀通道,就要攻断浮桥,灭了纽璘军,而且赵诵他们会直面纽璘的军队,除非他们能直接灭了纽璘军,这样一来吕文德和向士璧的压力就会减轻不少。
赵诵继续问道:“如今这纽璘军有多少人?”
“据斥候来报,如今纽璘军有四万,不过大多数都是不会水战的蒙古人,但是纽璘军中还有之前投降的蜀地士兵,蒙古人手中的船只就是从这些人的手中得来的,不过我相信我们宋人凭借战船就可以攻破江面上的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