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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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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凌恍然才回神,接着做手上活计,只两人气氛逐渐愉悦许多。问得几句,果然桃花也好,风筝也好,无外乎都是永乐公主带来的小玩意儿。

    薛凌装作吃味,酸酸抱怨两声,道是自个儿一门心思替李敬思着想,到了来李敬思被红粉香脂迷了心,一天天的让麻烦进府,出了事怎么好。

    李敬思笑道:“她是公主,又脑子不好,非要来,大梁上下谁能闭门不成。”又劝道:“也不甚要紧,我隐隐问过陛下心思,他......根本不甚在意永乐如何。”    薛凌抖着那扎好的风筝笑:“如何就不在意来哉。”

    “我说不好。”李敬思抢了话,又停顿片刻,故意不看薛凌,却掩饰不住心中得意,道:“依我看,本也无需在意。就算当年之事..”

    “李大哥。”薛凌笑着打断,灵动挑眉,似嗔还喜:“旧事何须提?”

    李敬思抬头,一笑便过,当真没继续说。他想薛凌聪慧,具体为何不在意,本也不用明说。再看薛凌拿着个风筝眉眼弯弯,一时梦回当年明县李家二人初见。

    当时见惯村内粗野妇人,只觉是捞了个仙童玉女,娇美如画。如今见惯京中绝色,比起来该觉她平平无奇,偏很多时候都觉她别样玲珑,大概这就是文人说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戏演的多了,戏中人尚要当真,何况是个看戏的。薛凌明知道皇帝不甚在意永乐公主究竟如何,还要一次次来劝自己,免不得他多心,莫不是,当真有些吃味?

    自己与她,有情有利,而今身份也登对,...偏偏这俩皆是不能让人的,若永乐能与薛凌同住这园中,也算是...他盯着薛凌,大逆不道的想起,皇帝该有一文一武。

    薛凌全然不知这心思,她只觉那会李敬思在黄承誉之事上有所不喜,难得自己已经遮掩了过去,趁着这会李敬思兴致不错,赶紧说明来意,邀李敬思一道儿去瞧瞧苏凔,趁着话头先问了句:“李大哥可知他最近如何。”

    李敬思掩下心中遐想,一一应承后宽慰道:“你不要太过担心,我瞧过他好几回的,身子无碍。”又凑得近些,说了句悄悄话:“当晚我就留神着的,没伤到要处,你放心吧。”

    说完退了去,留薛凌心中一个咯噔,想这李敬思突而过于殷勤,莫不是刚才自个儿马屁拍的太狠了些。咧了嘴角附和少许,丫鬟来请,说是备了午膳。    李敬思笑言请了薛凌先,薛凌手上捏着一只糊好的风筝,看地上竹片绢布浆糊七零八落的还摆着些,亦是是笑着答了声,却没立即走,弯腰要将各样用具归置到一处。

    丫鬟自是赶着抢手,推辞片刻方与李敬思一道儿离了园子。用罢午膳,依言往苏凔处去,跟着伺候的仍是上回那个丫鬟,可见李敬思对此人信任非常。

    薛凌本想再提两句黄承誉之事,又觉此丫鬟在侧,总是有些不自在,终没多说,只得些许闲话凑活到了苏凔处。

    李敬思问了那守门老伯的安,顺顺利利带着薛凌进了门。许是相熟没那么多顾忌,顺势走在了前头。薛凌这会倒没注意这细节,吃罢一顿午饭,她只专心想着要将沈元州弄回来,除非他不肯回来。

    也无需这蠢狗防什么拓跋铣了,只需人一死,自己即刻赶往平城,捏着那枚兵符,外退胡人,内诛魏塱,内外两相宜。沈元州在那留着,反倒耽误事。    更要紧的是,这京中真是一日都呆不下去,李敬思都能堂而皇之问自己如何不与他商议。她看前头走着的人,一口唾沫咽了又咽,霍云婉尚不敢有这口气,真真是...

    是...是.....她咬牙切齿间李敬思忽而回头,吓得薛凌一个激灵,堪堪止住脚步愣愣问:“怎..怎么了。”

    李敬思哈哈大笑,道:“你想什么那么出神,我是记起上回与你来,那老伯说''''孙大人来了也不行'''',当时你笑的奇怪,我回去想了很久才知你为何发笑。”

    薛凌转头看了眼没走出几步的门框,拿手指了指得到李敬思点头确认后方知他说的是看门那老头,上回来苏凔这,得是二十多日前的事,半死不死的老头说了啥,她哪记得。

    李敬思恍若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伸手请了薛凌走在前,絮叨道:“你忘啦,上回来,先是车夫喊‘李大人要进去看阿凔’,那老伯未瞧得我前,抱怨了句‘孙大人来了也不行’,你下车时笑得招摇,当时我还以为你因着别的发笑,回去以后多想了几回,定然不是。”    薛凌隐约记起有这么回事,但具体如何,她实在忘了,看李敬思在兴头上,下意识问:“是吗,那李大哥以为我是为什么发笑?”并没说自己记不太清了。

    李敬思急走两步与薛凌并行,得意道:“是那个孙大人是不是”,他忍不住笑,哈哈两声道:“朝中哪来的孙大人,分明是那老伯讽人。车夫说是李大人,他便编个孙大人,赵钱孙李,说的是孙子下面才是你,爹来了都进不得门,何况当儿子,意在叫车夫赶紧离开。”

    他愈开怀:“哈哈,以往不知那老伯这么有意思,难怪你当天笑出声。”

    薛凌跟着笑了一阵,道:“你不说我还真没记这么清楚,是有这么回事。李大哥怎记得这么牢实,我过后就再没想起。”

    大概是见薛凌承认,李敬思神采飞扬,声调愈高:“当时觉着你笑的奇怪,又不好问,回去自己琢磨一阵,解密似的有意思,现儿又见老伯,便想来问问你。我说来哉,你平日不羁,怎么也不会因个‘同席共枕’发笑。”

    薛凌在前连声答是,不忘活泼附和两声“笑死了,那老伯可真是个刻薄人”,脸上表情却愈发凝重。这么件小事,李敬思居然在背后琢磨这么久,此人心思,再不是明县那个李阿牛了。

    现儿个还好,万一哪天成了仇家,他是依旧当这是个乐子,还是会认为自个儿心中轻看于他。越想越觉这些事没个尽头,是该让沈元州早些死。

    回不回的不要紧,主要是早些死。他死了,那枚卧虎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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