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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总是很识趣。
在哭丧人哀嚎了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收起了光色,乌云下狂风骤起。
一时间,麦田里的光景变得凄沥如初,如冬季冰雪,刺骨的冷,侵蚀着到来的人。
没多久,阴雨渐起,由北向南,第次扑面而来。延绵不绝,并滴答滴答的拍打到了人们的身上,脸上,头发上……
凄凄惨惨戚戚,此情此景,难免让人触景生情,本只是走个过场的人,也难免伤感于怀。
“哥哥,你说这没事儿办什么葬礼?既然是过去死了些人,过去便也过去了,这又是何苦?真是搞不懂…”禾一百无聊赖,捋了捋湿漉漉的发丝,在禾木身后问道。
“谁知道呢…听说是巫婆婆们为了祭奠死去的村民,给定出的仪式,仪式应当是巫婆婆们最注重的东西了吧…恩,大概是这个原因了。”
“仪式?我看就是矫情,没事找事儿干。”
“没事儿,自然是要找事儿干的。不然不是要闷出病来?”
“闷出病?我可不会闷,我乐呵着呢!”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跟你一样?有些人总是要被安排些什么事做,才会觉得充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知所措吧?”禾木说到这里时特意看了眼禾一。
“切,哥哥莫要看我,我可不是你看到的这般蠢!不过,哥哥所言确有道理,想这些村民们,还真是要给安排些事才好。否则岂不是要乱了套?”
禾一听到这里,多少有一丝欣慰之情,但还是不改沉稳,又缓缓的回道:“就是这个道理!你看,村民们投入的神情,无不至情至真,搞不好日后会有人把这一年一度的葬礼当成了情感寄托~”神情深邃。
“哥哥连这些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真让弟弟自愧不如。”
“呵呵,好了,到此为止了,这样的话题也就在今日聊聊,弟弟可要记住,日后切忌再聊这些,如今我们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禾木说罢,便保持了沉默。
禾木最近总是这样,日渐深邃言语与个性,让作为弟弟禾一摸不着头脑。
禾木仿佛每日都在对自己的内心进行更新迭代,尝试着剖解自己过去遗忘的一切。
并且似乎每日都能有一丝丝的突破。他对周身世界,越发敏感,对自己的认知也越发精确。
伴随而来的便是一个禾木精心策划的逃离计划。
他知道,这里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弟弟,他需要带弟弟离开这儿。可面对杀人如麻的主人,骨子里的正义又让他不忍一走了之。
禾一低着头看着田地里被雨侵湿的土壤,脚印踩在田地里也越来越深。
奇怪的是,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总有一种失重的错觉,找不到坚实的安全感。软软的,仿若如不抬起脚,便会如陷流沙般淹没在田地当中,禾一却没时间多想。
在前仆后继的人潮中,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
他知道,这四面八方的人,奔着同一个地方去,应当是快到达目的地了。
禾一无聊至极,开始自言自语,自怨自艾:“话说回来,主人让我们盯着季客村,说什么有异动就跟他汇报,我也没明白,好好的村能有啥异动呢。”想不明白,只好又吐了吐口水道:“切!莫名其妙。”
说着,又抓起一把麦子,连根拔起。
这一拔,却又见土壤有些不同寻常的纹路,如同盘根交错的树根,一条条的延绵在麦根下的土壤里,若隐若现。
他好奇的蹲下来,想一看究竟。
可身后的人,接踵而至,让他连弯腰的间隙都难以找出,湿答答的土粒,被人们踩渐到禾一的脸上。让禾一无可奈何,只好酿酿跄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苦笑的看着眼底的土壤逐渐又被踩的坚实……
“禾一,赶紧走了!”
“老大,老大,禾木队长在叫你了,我们赶紧走吧。”
所有人,都在渐渐大起的雨中赶着路,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或主动,或被动,或甘愿、期待,或无奈、厌倦……
但,没有人会选择抗拒。
羽儿起来时,雨已经下得很大。整个村落里除了他也只剩下芷沫了。
大人们为了赶上葬礼,都早早的向北走去。其他的孩子们都被各自的父母拉扯着跟着去参加葬礼去了。
只有他们,似乎是因为没有父母的缘故。在这个村落里,除了奶奶,无人理会。
芷沫独自躺在床上,正望着窗户发呆,遮雨布被雨珠划出一道道痕迹。
她还是下不了床,他在安安静静的等着羽儿起来,她能感受到羽儿的气息,并且知道羽儿还在睡着。
这也是她身为老太儿的后人所具有的能力。
羽儿睡意朦胧的在灶台前的柴火堆里做了起来,灶里的火气早已经消失殆尽。
他还有一丝孩子的起床气。
或许晚上又做了什么有关于小沫的梦吧,他摸了摸身上的麦包,晃了晃脑袋,才勉强让自己清醒起来。
“羽儿哥哥!你可起来了!”
芷沫的声音格外清亮,惊起屋顶树梢上一阵鸟儿的躁动。
羽儿闻声跑到芷沫房间,只见芷沫眼角有一丝泪痕。
“芷沫,你怎么了?你哭了?”
“哪有,没事儿”
芷沫应当是习惯了,早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流些眼泪,一开始是因为想念他的阿瞳爹爹,后来只是一种莫名的难过,再后来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了,只是习惯性的会流一点眼泪。
像是潜意识里的悲伤,只有她的生命体本身能够知道。
“真的没事么?”
“没事儿,放心吧,羽儿哥哥,你可真能睡”
“额,嘿嘿,是么,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睡了好久。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么?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呢,你有什么事么?”
羽儿突然想到了今天的葬礼,急忙道:“今天,不是有个所有人都要参加的葬礼么?”
“恩,我听奶奶说过,是今天,婶婶他们一早就走了。你也要去么?”
“为什么不去,我当然要去啦,话说回来,你不去么?”
“奶奶不在,我去不成。”
“为什么去不成?”
羽儿还并不知道芷沫不能行走,也从未多想,可这句话问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芷沫没有正面做答,眉目间明显流露出了片刻的落寞。
“芷沫妹妹,别说话,你想出去么?羽儿哥哥背你去吧?”
“真的么?恩,我想,我想,我天天都想出去呢。”芷沫喜极而泣。
可外面的雨又让芷沫顿感挫败。“外面雨好大,我们怎么去?”
“别担心,爷爷有留下的斗篷,有蓑衣,还有油纸伞呢,我们穿好蓑衣,哥哥背着你,你给哥哥撑伞就好”
“恩!”
……
说来容易,穿起来却费了二人好大的力气,方寸之间,二人像是在一起玩耍的孩子,竟把穿衣的过程玩闹起来。
芷沫开心的几乎忘记了时间。羽儿也是。
芷沫清楚,这个少年一定有他不同于他人的使命。
也只有芷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