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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声调不高的话语,响彻在朱刚鬣的耳畔,而随着话音落下,在他的眼底,陡然划过了一抹诧异。
原因在于,这句看似平常的话,朱刚鬣竟然没能分辨出声音究竟从何处传来。
似乎卷帘正身处四面八方,从无数个方向朝他发出这声怒吼。
朱刚鬣手握着寒光烁烁的九齿钉耙,左一下右一下的向四周张望着,在他的额头上,已经盈满了豆大的汗珠。
“少给我装神弄鬼!”朱刚鬣狂怒着大吼起来:“有种滚出来,和你朱爷爷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他的怒吼回荡在激鸣的流沙河洪水上空,与潮声混成一片。
在短暂的沉默后,卷帘那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一阵涌动的轰鸣声就从洪水之下滚滚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水下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朱刚鬣呼的一声抡起手中的九齿钉耙,拉开架势准备迎击。
也就在与他动作相齐的瞬间,水面上轰然爆出一声巨响,登时水花被崩的四射飞溅,一道黑流如蟒蛇出洞般从水中直喷而出奔向朱刚鬣!
朱刚鬣下意识的大吼一声,用力挥起钉耙狠狠迎头砸了上去。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这势大力沉的一耙好似砸在空气上了一般,径直从那道黑流上穿了过去!
而也就在他为之一惊的时候,那道袭来的黑流重重的轰在了他的身上!
霎时间,一阵犹如数千万把小刀割遍全身的剧痛传彻他的脑海,而他也在这火辣辣的疼痛当中。意识到了这黑流究竟是什么!
这黑流就是一道由万千砂砾汇聚而成的流沙!
黑沙流过后,朱刚鬣只感到浑身每一处地方都在火烧火燎的疼,他的浑身尽是被流沙切割出来的小口子,尽管伤口不大,可浑身近百个伤口一齐带来的痛楚,依然也是非常可怕的。
朱刚鬣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他抬起颤抖着的手,紧紧攥着手里的九齿钉耙。
但也就在这时,从四周的水面上接连传来几声轰响,数十道黑沙流从水下暴起,直直向朱刚鬣攻去。
佛法?狂沙!
“你这小子玩阴的!”朱刚鬣大嚎一声,抽身要跑,可他的仙云却是慢了一步,那些黑流刹那间就已经逼至眼前!
轰然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炸裂,四射而来的黑沙流重重的撞击在一起,迸裂出一片烟花般的沙雨,在这所有黑沙流相撞的中心点,正是被合击在半空中的朱刚鬣!
一道黑沙流带来的痛楚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蚀骨摧心,这数以十余倍的黑沙流所带来的伤害那就可以称得上是千刀万剐!可想而知,被包裹其中的朱刚鬣,究竟会被重创成何等模样!
胡乱飞射的黑砂砾犹如飞旋着的一把把小刀,在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攻势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扯着朱刚鬣的全身。朱刚鬣浑身包裹着一层朦胧的血雾,每一粒从他身上贴体而过的砂砾都会扯下他一丝一缕的皮肤和肌肉,渐渐的,朱刚鬣的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他的身上开始露出了骇人的肉红色,血肉模糊中,暴露在外的伤口逐步扩大至了全身,朱刚鬣就好似褪了层皮般,只剩下了一个血红色的人形。
朱刚鬣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但回荡在他耳畔的只有沙暴狂掠的轰鸣,全然听不到自己一丝一毫的呼喊。
“看来,俺老猪今日也要舒舒筋骨了!”尽管无人听到,猪刚鬣还是强忍着剧痛,咆哮着吼出了这一句话。
骤然间,一股强悍而又充满野性的力量回荡在了天宇之间,黑沙流奔涌的速度明显的一滞,似乎砂砾都在为这股力量而感到震惊。
这力量不似卷帘那般充满杀气,但是在每一缕气息当中,都淋漓尽致的彰显着一种野蛮的桀骜不驯。这力量的出现突兀而强大,其气势令滔天的流沙河洪水都为之颤栗。
水中的卷帘自然也是感知到了这股如其来的力量,他腾地一声从水中跃了出来,他注视着那些轰鸣着的黑沙流,被包裹在其中的猪刚鬣似乎正在以这些围攻他的沙暴做茧,欲要破茧而出!
“四九玄功?”卷帘从这力量当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他那充满杀意的眼中,豁然划过一丝惊愕的神情。
可这不可能啊,卷帘转而暗自思忖,四九玄功乃是道门中极其高深的法术,相传此法顺恒地理,承天布宣,与八九玄功合称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乃是由东天至高无上的三清道祖所创,此法练至大成,更是有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的通天神能。
可眼前的这个形貌肥陋的胖子……卷帘实在是无法将他与这般神功联系起来。
而且更可疑的是,这里是壁垒之外,是西天佛国脚下的西域国度,道家法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由不得卷帘过多思忖,在他眼前的沙暴已经愈来愈不稳定,终于,随着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响,沙暴如一阵黑色的暴风雨般被炸裂向了四面八方。
一阵飞旋环绕着的云岚缥缈在半空之中,云中那个宽阔的身影,伴随着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渐渐显露了出来。
哪怕是心性沉稳如山的卷帘,在看清他的样貌时,都不由的被骇了一惊。
猪刚鬣的身形原本就已经非常魁梧了,但是此刻的他相比先前的身形大出了整整一圈不止,可即便是他的身形变得如此庞大,他身上原有的那些肥肉却已经是消弭不见。他的皮肤变得异常粗糙黝黑,花岗岩般的肌肉块块暴起,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透露出的,无不是野蛮的力量感。
最可怖的是,他的面孔此刻已经不再是人的面孔了,而是一副野猪的面孔!
他面容上的皮肤如岩石般青黝粗糙,一条硕大的鼻子从他的脸上高高的拱起,喷吐出一阵阵白雾般的热气,沿着他的后颈,一簇黑灰色的猪鬃从他的脑后延伸向下,根根猪鬃犹如铁丝般乱七八糟的支棱起来。他的一对耳朵像两把蒲扇一样挂在他的脑袋两侧,而从他的左右唇边,两条弯曲的獠牙狰狞的从嘴里探了出来,竖立在他的鼻子两边。
他抬起眼来,两道嗜血的目光令卷帘都不由为之感到一阵心悸。
在他的眼神和他周身的气场里,全然没有一丝人性的气息,反而从中透露出的,是一种淋漓尽致的兽性。
猪刚鬣此时这狂莽的野兽气场,在卷帘如此凶悍的杀气面前,不仅不落半分,反而竟有些许更在其上之意。
“你究竟是何人?”卷帘声音低沉的问道,从他吐出的字里行间,尽是砭骨的寒意。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猪爷爷就告诉你!”猪刚鬣把九齿钉耙忽的往肩上一抡一扛,他一抹自己的猪鼻子,粗声大气的说道:“你猪爷爷本是东天神庭水军大将,北极紫薇大帝驾前天蓬元帅,挂帅银河水师!只因后来被贬下界,落了个如今境地!”
说到这,他轻蔑的一笑,举起九齿钉耙遥遥一指卷帘,嗤笑着说:“不过收拾你,还是没问题的!”
“我倒是想知道你当初犯了什么天条。”卷帘不疾不徐的说道:“把你打入凡间不说,还落了个此等相貌。想必,你犯的事儿不小吧?”
他这番看似不动声色的话,令猪刚鬣顿时怒火中烧,他把九齿钉耙往身前一横,大吼一声道:“想问?找阎王爷去问个明白吧!”
说着,他的身形大动,流星赶月般直杀向卷帘而来!
二人之间数十丈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至了不足四丈,卷帘不敢轻敌,赶忙催动法诀,骤然间,数十道黑沙暴腾空而起,迎头轰向猪刚鬣!
这一次发动的狂沙,卷帘没有留下丝毫余力。
黑沙暴与猪刚鬣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相撞之处距卷帘不足十尺。巨大的爆炸声如雷贯耳,四溅的沙暴如烟花般炸裂开来。
看着眼前泼泼洒洒的沙雨,卷帘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释然。
但是就在这时,一把寒光夺目的九齿钉耙呼啸着穿过沙尘,劈头向卷帘砸来!
卷帘大吃一惊,他慌忙架起手中的正法禅杖,勉强算是挡下了这迎面而来的一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肆意的狂笑随着攻击接踵而至,只见猪刚鬣的身影从沙尘中贯穿而出,他大笑着扑向卷帘,高高挥起了手里的九齿钉耙。
全无一丝炫技,只是单凭着肉体上的力量,只一击就令卷帘险些招架不住。
猪刚鬣接下来的攻击没有半分变化,一把九齿钉耙接连不断的砸向卷帘。卷帘只得架起正法禅杖抵挡。可就算是他在不停的抵挡,猪刚鬣依然还是不管不顾的,一次又一次挥起九齿钉耙接连砸向卷帘。
铛!铛!铛!铛!铛!
金铁相撞的厉响中,连续不断的重击不停地落在卷帘架起的禅杖上,仅仅是接下了五击,卷帘就感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酥麻了。
他清楚的看到,每一次接招过后,下一次攻击时,那九枚耙钉就会距自己更近一分。
力量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消耗着,卷帘开始有些坚持不住了。
铛!
第六下重击再一次砸在了他的禅杖上,而这一次,卷帘终于不堪重负,他的正法禅杖从手中滑落了出来。
兵器脱手,胜负几乎已见分晓!
猪刚鬣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狂喜,他的双臂盈满尽力,再一次提起九齿钉耙,流星赶月般,直直轰向手无寸铁的卷帘!
九道寒光,在空中划下一道半月般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