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才拉开门闩,有五六校尉凶神恶煞冲闯进来,其中一人朝萧鸢喝问:"举子萧滽现在何处?”
萧鸢放下蓉姐儿,让她去找哥哥,自上前福身见礼:"萧滽是奴家阿弟,不晓各位官爷寻他何事?”
那人厉道:"萧滽牵扯此次春闱舞弊大案,皇帝震怒,誓要彻查,若有违者;必严罚不贷。”
萧鸢顿时五雷轰顶,惊得后退两步,眼底瞬起泪花:"怎可能呢!他原就是乡试解元,岂会做出自毁前程之举,这其中必有冤屈啊,官爷!”
那人不耐烦的很:"你与我等说没用!”看到闻讯而来的燕靛霞,即命上前抓捕。
"我是萧滽。”一道嗓音淡淡响起,萧鸢急回头,见阿弟穿着件竹根青直裰,抱着小妹出来,神情平静与旁时无异。他把蓉姐儿递给长姐,看她眼眶发红,终叹道:"怪未早听阿姐之言,终起祸端,能做你阿弟是福气,愿来生再续罢!”
"这是甚麽话!”萧鸢恼了:"你无错又怕甚麽,官府定能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萧滽扯起嘴角笑了笑,带丝讽意。
阿姐还是天真,这世间不是甚麽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他太解其中味。
在校尉入门那刻,他便理顺了前原后果,不过是朝堂党派相轧,他和陆无双那个猪友成为别人手中筏子,莫再提仕途前程,入了诏狱,这条命也休矣。
"你别不信。”萧鸢咬紧牙根,硬声道:"你好生给我撑着,阿姐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这世间还有人愿为他拼命麽?!萧滽心底一暖,抬手朝她挥了挥,径自被校尉簇拥着往门外走。
先前那说话的校尉落在最后,欲迈出槛时,忽听得说:"这位官爷请暂且止步。”
他顿住回首,见那妇人送上个锦布袋子,接过掂掂份量,估摸有二十两银,倒是出手大方,再看她白衣青裙自带媚俏,掩不住通身的风流气儿,却并不银邪,遂缓和嗓音低道:"诏狱进去是人,出来便是鬼,时不我待,小娘子还是早点想法子去罢!”
一阵马蹄扬起尘嚣纷踏而走,不久便没了声息,萧鸢扶着墙站好会儿,才深吸口气,朝蓉姐儿说:"对不住啊,今不能带你探春了。”
"阿姐。”蓉姐儿泪汪汪搂紧她的脖颈:"我不要探春,我要哥哥。”
"阿姐这就去想法子。”萧鸢把蓉姐儿放到燕靛霞面前:"你陪她会儿,待我回来。”又同赵伯嘱咐几句,辄身出了门,街坊邻居皆离远远地悄看,张贵满身鱼腥气走过来,有些担心问:"滽哥儿怎和东厂的人在一起?他可是犯事了?”
萧鸢摇摇头,也无心思多话,招了一抬轿子,指名儿往江南会馆去。
蓉姐儿坐在台阶下呜呜地哭,赵伯给她橘子糖也摇头不吃,燕靛霞挨她身边坐了半晌,窥她哭得脸红通通,上气不接下气的。
也不知怎地,忽然把她抱起往自己腿上一坐,说了句让他日后想起就咬牙的话:"哭甚麽,不是还有我麽!”
这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