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举办什么开机仪式,只是在这天早上吃过饭后,师兄弟们按照之前排练的位置走过场,拍些围观群众之类的镜头。
费南所写这个剧本很简单,只是个最基本的三幕式结构,从霍元甲年少习武,创建精武体育会,然后打败洋人大力士,国人振奋,被霓虹军部视为眼中钉,密谋陷害,最后被虹口道场约战,在大决战中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却因为毒发,悲壮倒地,篇幅比较短,算下来差不多60分钟左右。
但想要拍摄这60分钟,却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
郑正秋同学协助购买的第一批胶片已经在路上了,但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到,他们只能用手里现有的库存进行拍摄。
为了节省胶片,张石川在拍摄前,都要让现场演员排练许多遍,才会正式开机拍摄。
费南并没有在片场,他正在徐家汇,和百代公司的技师一起改进留声录音设备。
百代公司的创始人是一个法国人,中文名叫乐浜生。
他在尚海以沿街设摊播放唱片起家,后来开了洋行,拿到了法国百代公司的代理,专门在尚海销售百代公司出品的各式留声机、唱片、电影机械和影片等商品。
乐浜生为了扩张生意规模,正在筹备开展唱片录音活动,他为此特意从法国买来了录音设备,并且聘请了一个名叫弗雷迪的专业技师,来到了尚海。
这位技师就是费南的目标。
当前的电影都是无声电影,实际上也是受限于技术设备。
眼下运用光学录音的胶片还没被发明出来,而黑胶唱片又因为刻制技术和转速的问题,单面最多只能录制五分钟的声音,在电影长片的运用上捉襟见肘。
因此,费南花费了一万超凡能量值,向系统换来了33转的12英寸LP唱片的制作原理和相关资料,准备改造几台留声机,为电影所用。
乐浜生对费南很重视,尤其是他口中所说可以大大延长唱片录制时间的新技术。
要知道,一张唱片的成本大部分集中在于唱片本身。
同样的一张唱片,原本只能录制一首歌,如果能一下录制五首歌,那就相当于让成本降低到了原来的五分之一!
这是巨大的技术革新!
因此,他交待了弗雷迪,一定要配合好费南,将这种机器制作出来。
拥有详尽的资料和技术,加上专业技师的协助,费南很快就改造出了一台33转的LP录音设备,成功实现了单面20分钟的超长录制。
乐浜生很兴奋,因为弗雷迪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种设备的改造方法。
激动之下,乐炳生直接给费南打了个狠折,按照成本价将设备卖给了他。
费南也没客气,直接要了十台,将百代的库存一举清空,全部改造成了33转的LP录音设备。
交货的那天,费南叫了精武门的师兄弟一起过来,带着板车,将设备统统运回了片场。
付完款后,费南表示,要单独向弗雷迪技师表达感谢,沉浸在发财美梦中的乐炳生没有在意,欣然同意。
去了仓库车间一趟,费南很快就出来,向乐浜生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乐浜生就迫不及待的关了店门,跑到了仓库车间,兴冲冲的拉着弗雷迪,将那仅剩的一台藏起来的完好设备取出,开始着手改造。
然而,同样兴奋的弗雷迪拿着工具,将设备拆开后,却陷入了迷茫。
他完全忘记了设备是如何改造的,一丁点记忆都没有留下来。
带着设备回到片场的费南直接将设备交给了但杜宇,他也兼任了剧组的录音师。
在拍摄时,将由他来决定录音设备的摆放位置,从而在获得最好的录音效果的同时,不至于让设备出现在画面中,以至于穿帮。
在他们忙碌的同时,远在奉天府的龙四,终于离开了奉天府,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龙先生,就送你到这儿了。”
说话之人是张统领的亲兵队长,他平视着龙四,正色说:“送你到这儿,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了,不过我要提醒你,统领不希望你再回来这里。”
龙四一袭长衫,围着白色丝绸围巾,身形挺拔。
他听到亲兵队长的告诫,轻轻一笑:“你放心,我对你们这里没兴趣。”
“那再见了。”
亲兵队长点点头,冲身后几人吩咐:“我们走!”
龙四看着他们下车,才转回身,打量了下车厢中的同行旅客。
环视一圈,他心中不由惊讶,这车厢中人,藏龙卧虎,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几个不简单的人物。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他不得而知,只是上前一步,正色说:“各位,很对不住,耽误大家了。”
因为要护送他上车,亲兵联系了站长,让这辆车延缓了五分钟发车。
车厢内,众人闻言,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无人应答。
龙四也不在意,他该尽的礼数已经尽到,承不承他的情就是别人的事了,他管不着。
迈步来到靠近车厢门的铺位上,龙四坐下身,缓缓吸着烟卷。
汽笛拉响,火车启动,看着窗外景物飞驰而过,龙四袖口一抖,掌心忽然多出了一枚崭新的银元。
和普通的银元不同,这枚银元的正面却赫然刻着“中华明国十年造”的字样。
火车很快开出了奉天府,车窗外的旷野变得荒凉,入目尽皆是一片雪原。
哐当!
车厢连接处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列车员骂骂咧咧的拎着一个半大的男孩走了进来,将他一把丢在了地上。
“你个臭小子,不要命了!”
那男孩身上满身雪花,头发、眉毛和睫毛上也凝着白霜,冻得脸色发青,瑟瑟发抖。
龙四离车厢门最近,见状起身,上前询问:“他怎么了?”
那列车员听他询问,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这个臭小子不要命呀!居然敢扒火车,躲在车厢顶上,要不是被我发现,他就要冻死在上面了!”
龙四一愣,蹲下身来,伸手帮男孩抹去了面上的霜雪,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男孩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也哆嗦着,颤抖着声音嘟囔:“我要去尚海……我要找神仙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