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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姑到朱长庚家做保姆说起来却是很巧合的事情。那是今年三月份的一天,朱长庚接到首文化从广东汕海市打来的点话,说汕海市正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招商引资活动,问朱长庚有没有兴趣。朱长庚说,我去干嘛,我又不是大老板。首文化说,这次当地政府邀请了很多外省城市的领导和很多外籍的公司,结识商界名流这是很好的机会。我建议您还是参加。听这样一说,朱长庚决定去看看。朱长庚与市委秘书长打了声招呼,又跟自己的秘书讲了声,说是去广东办事,大概需要两三天。下午要秘书去火车站买了张卧铺票。
离开车还有半小时,他便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坐下。旁边坐了位姑娘,高挑而微丰的身材发育得就像刚成熟的桃子。洗白了的牛仔裤,女装圆领t恤衫,乌黑的头发用小手绢扎起很随意地垂在脑后,甜甜的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虽说不是很漂亮,但青春活力四射。奇怪的是这位姑娘时不时地拿眼瞟过来。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姑娘终于说话了:“哎,大叔,你好像我表姐的爱人呢。我表姐有很多她爱人的照片,我看过,还送了我一张呢,真的很像。我那表姐夫还是大官呢。”
朱长庚来了兴趣,问:“你的那位表姐叫什么名字。”
“谭艳菊。”
朱长庚想,这么巧还真的是亲戚,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邝小翠,不过在家里都叫我翠姑。”
“谭艳菊称呼你爸舅舅是吧?”
“是啊,那你真的是我姐夫了。”翠姑高兴地拍着手。
服务员已经开始检票了,来不及多谈,朱长庚说:“跟我来,我是八号车厢软卧,我们说说话。”
软卧自然比硬座舒服多了,两人坐好后,翠姑麻利地倒了两杯水,又从旅行袋里拿出了些板栗,花生,说是自己种的。
朱长庚问:“你这是去哪里?”
翠姑说:“佛山。”
“打工?”
“嗯,在一家花厂做花。”
“多少钱一个月?”
“六百,包吃住。”
朱长庚心想,这世界却是不公平,六百还不够矿老板的一顿饭钱。
“你没想过在我们本地找一份事做?”朱长庚问。
“想过,有几次想去城里去找表姐,要她帮忙找份事,就是怕麻烦你们,一直没去找。”
“在外面打工累吗?”
“怎么不累,经常加班,碰到那些坏老板,做了一个月还拿不到工钱。”
“噢,是这样,出外打工真是不容易。说起来也是亲戚了,我告诉你表姐的单位和电话,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去找她。”
朱长庚从笔记本撕下了一页纸,写了谭艳菊的单位地址和电话号码。翠姑接了,很珍重地把它放在小包的夹层里。
朱长庚很喜欢这位不期而遇的亲戚,两人坐在车上一路交谈,没有了坐车的烦闷,不知不觉中几个小时就过去了。翠姑那种农村姑娘特有的朴实,和天生的乖巧给朱长庚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朱长庚到了汕海市后,市政府安排得细致而周到,吃住都是免费。第一天的欢迎大会上,市长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嘉宾发言的时候,秘书长方志海专门请朱长庚讲话,朱长庚没有丝毫的准备,好在他有官场几十年的历练,几句客套话张口就来,一点都难不到他。
一天,星期五的傍晚,两人在市委大院的花园散步。谭艳菊挽着朱长庚的胳膊,一副恩恩爱爱地样子,谭艳菊看了朱长庚一眼说道:“唉,我想请个保姆。”
“请保姆?以前你总是反对,现在想通了?”朱长庚说。
谭艳菊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以前年轻吗,家里那点家务不觉得累,唉,年纪大了又上班又做家务确实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是啊,我们都过一年老一岁啊。”他看着她说。
他们沿着右边的林荫道慢慢地走着。过了一个缓坡,这里有一个紫薇园,虽然已经是九月,粉红色的紫薇依旧灿然如火。市委办公室新调来的副秘书长肖主任夹着公文包从旁边匆匆走过,笑着对他们说:“朱书记啊,你们老两口好浪漫哦。”
“肖主任,今天加班?”朱长庚笑说着打招呼:“我们老夫老妻了,浪漫不起来了呢。”
过了紫薇园,他们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这里很安静。
谭艳菊说:“唉,我都有白发了。”
朱长庚问:“你真的有白发了?怎么我没看见。”
“就耳根那儿有几根。不仔细看不出来。”
“来,我帮你拔掉。”
她笑了下,乖巧地把头凑到朱长庚胸前。
朱长庚用手拨弄她的头发,把两根白头发挑出来,轻轻地一扯,递给她看:“就两根。”
谭艳菊只看了一眼,“唉,真的有白发了,老了,看样子真要爱护自己。”语气里有一种沉甸甸的伤感。
“唉,真的不要太累了。”朱长庚认真地说。
其实,这点家务事谭艳菊一点都不觉得累,她之所以主动提出请保姆是因为她堂舅舅的女儿翠姑这个月初找过她,说想在灏州找份事。谭艳菊想,这么多年了,也没帮过人家,这次翠姑大老远来找她帮忙实在也不为过,只是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什么事都要丈夫出面。找份好一点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自己早就想请保姆,只是对那些狐迷子一样的年轻保姆不放心,一直反对。翠姑人老实又是亲戚,她也就放心了,当时就把自己想请保姆的事跟翠姑说了,翠姑听了非常高兴。
这个事本来是想跟朱长庚说的,只因朱长庚刚为她表弟满秋承包工程的事跟县长才打过招呼,生怕他又说自己家的亲戚事情多,就一直没与他说。
原来谭艳菊的亲舅舅去世早,家里又没什么亲人,小时候谭艳菊和妈妈去拜年,每次都是在堂舅舅家里吃饭。堂舅对她们一家很好,待他们兄妹如同亲外甥。他们兄妹也把这位堂舅当亲舅舅了,见面时总是亲热地叫着“舅舅。”
“我有一个堂舅舅的女儿翠姑跟我说过,想到灏州找份事,不如就喊她来。”谭艳菊说。
“好啊,这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朱长庚很随意地说,其实他对这件事心知肚明。那一天,在火车上都聊得很热乎呢,但是他没有与谭艳菊说这件事。
第二天,谭艳菊特意去了她住在灏州城里的哥哥家里,对他说:“哥,堂舅舅的女儿翠姑,你还记得吧?”
她哥说:“记得呀,她怎么了?”
谭艳菊说:“她去找过我,要我帮她找份事,当时我就说要她去我家做保姆,她也很高兴。”
“她肯定高兴啊,这样的好事去那里找。”她哥说。
“这事我已经与长庚说了,他也同意。她那里又没电话,我想要你跑一趟,喊她过来。”
“我明天就去,不知她有多高兴呢。”她哥高兴地说道。
一星期后的星期四,谭艳菊的哥哥就带翠姑到了她家里。
“哎呀,翠姑来了,进来,进来。”谭艳菊高兴地说。
翠姑换了拖鞋,又去厨房洗了脸。又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些自己晒的干笋和一只自己烤的烤鸭。都是乌老县的特产。
翠姑说:“姐,我们没有好东西给你,带了点土特产,别嫌弃。”
谭艳菊接了,说道:“都自家亲戚,这么客气干么。唉,这么多年没去你们那儿了,真对不住,是我们不够义气。其实我们也是想去亲戚那儿走走,只是没办法,吃国家饭,由不得自己。”
谭艳菊泡了茶,用果盘装了水果,糖果,放在茶几上,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说闲话。
谭艳菊问翠姑:“舅舅身体还好吗?”
不等翠姑答话,她哥插话道:“看起来还好,只是腿不太灵便,听他说一下雨膝关节就疼。”
“噢,我去医院开些药,下次去的时候记得带去。”谭艳菊说。
她哥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回去了。
谭艳菊对翠姑说:“翠姑啊,我家平时就两个人吃饭,家务事也不多,也就是买菜、做饭、搞一下家里的卫生。我们是亲戚,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别人家里的保姆一般是八百,你也不是外人多给你二百块。”
翠姑听说给她一千块一个月,高兴得不得了,她们村也有给人家做保姆的,但一般是料理瘫在床上的老太太,又是端屎倒尿,还要帮病人洗衣洗澡,工资都不到一千块。
“姐,不要给那么多,就当我来这里走亲戚。能给你们做点事很高兴。”
“看你,好会说话哟,就这样定了,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谭艳菊高兴地说。
谭艳菊带着翠姑从一楼到三楼,走了一遍。她告诉翠姑卫生怎么搞,工具放哪里,煤气炉怎么用,洗衣机怎么开,冰箱怎么用。
三楼其实只有一个小杂屋间。其余为露天阳台,凉衣晒被,冬天在这里晒晒太阳,打打麻将很方便。
三楼的杂物间里放了些茶油,橄榄油。谭艳菊告诉她,油就不要买了,好多人知道我们喜欢吃茶油和橄榄油,这些都是别人送的,我们都吃不完。
杂物间里还有些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编织袋,上面都有薄薄的一层灰尘了,看样子很久没人动过。
翠姑说:“姐,我见过姐夫。”
谭艳菊笑了笑,“噢,什么时候?”
“上个月,在火车上。”
“你又没见过他,别是看错了。”
“我们还说了话呢。”翠姑便把在车站偶遇朱长庚的事大致的讲了一下。
“这么巧。”谭艳菊笑了笑。
下午上班之前,谭艳菊把一个月的生活费放在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交待道:“翠姑啊,生活费我放这里。今天就不要去买菜了,冰箱里还有点瘦肉、鸡蛋、西红柿和土豆,晚上就凑合着吃吧。”
谭艳菊走后,翠姑一个人在家,偌大一幢房子显得空落落的。她在一楼把自己的床铺好,其实房间都很干净,但她还是用抹布把家具抹了一遍。
翠姑六点以前已经做好了晚饭。谭艳菊下班回来说:“你姐夫不回家吃饭,他去矿山了,要晚上才回来,我们先吃。”
翠姑揭开餐桌上有网格的塑料罩。摆好碗筷,装好饭后说:“姐,先尝尝我炒的菜,看是不是合你们的口味。”
谭艳菊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了句“有人做饭真好”便去厨房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然后夹了片西红柿放在嘴里慢慢爵了爵,点点头,又夹了片土豆片放嘴里再点点头,这才说:“味道还不错,盐味重了点,你姐夫吃得淡。”
翠姑一直瞪大着眼看着谭艳菊尝菜,听到谭艳菊说“还不错”才舒口气,然后说:“嗯,嗯,下次盐少放点。”
两人吃了饭,翠姑收拾了桌凳碗筷,两人便坐在客厅里说话。谭艳菊问翠姑有没有男朋友?
翠姑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谭艳菊就猜到一定是有男朋友了,就问:是不是刚谈的?翠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谭艳菊又说,你现在还很年轻,不要急着结婚,到时候要你姐夫帮你在城里找份正式工作。翠姑点着头。两人漫无目的闲扯了一会,
这时门铃响了,翠姑穿着拖鞋踏踏踏地跑去开门。来的是朱长庚和陈广秋,陈广秋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
翠姑羞怯怯地叫了声“姐夫。”
“噢,噢,翠姑来了”朱长庚看了一眼翠姑,微笑地点点头。
陈广秋是这里的常客了,他很随便地打着招呼:“嫂子好。”
“陈老板,坐,坐。”谭艳菊招呼着。
陈广秋只坐了一会就走,临走时说:“嫂子把那个袋子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