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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按纪委的要求,冥思苦想地写了两页纸的材料,简单地写了些与鄢泉礼、徐飙两人游山玩水的经过。自己批给徐飙两笔贷款的事,已经既成事实了,自己签的字,白纸黑字明摆着在那里。那两笔款就手续上来说,确实违规了,但他确实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当时徐飙拿着贷款报告来找他的时候,他看着报告上明明是写着为解决烟叶复烤厂的资金问题,还盖了烟叶复烤厂的公章。他太相信徐飙了,他在报告上写了‘情况属实,请行领导批示’。他写下这几个字,便铸成了大错。错在哪里呢?一是错在没有去烟叶复烤厂实地考察。按要求,这么大笔的贷款,作为信贷部的科长是必须要去实地考察的。他凭着私人关系没按程序办事。二是徐飙贷这笔款,是用存在银行三亿住房公积金作抵押的,他明明知道公积金是全市老百姓省吃俭用积下来的钱,只能专款专用,是不能作为贷款抵押的。这就是他的错!他没有想到那枚烟叶复烤厂的公章是假的。更加没想到的是徐飙竟然把这笔款拿去澳门赌博了。他只想到这两年来苦心经营的这张关系网。利用这张网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并不像网里的蜘蛛捕食任何飞了的蛾子。更没想要蚕食老百姓的利益。这一点他与徐飙之类的人是有区别的。
他拿出那个写了重要人物的笔记本,看着a类人物最前面的鄢泉礼和徐飙两人的名字,幻觉中两人的面孔交替在眼前晃动,狰狞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着“傻瓜,傻瓜”。潘西安苦涩地笑了下,他把这个笔记本一页一页地撕下来,用打火机点燃烧了。
昨天很晚才睡,早上起来头还昏昏沉沉的。潘西安来到了办公室。十分钟后,周行长进来了,脸上带着宽厚的笑,说道:“西安啊,不要太难过了,这个事我也有责任,没有把好关。我们都要吸取教训,昨天纪委的同志来了,我也挨了批评。不过,你现在不是双规,只是一般的约谈,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不过近来你暂时不必来办公室,你的工作暂时由钟副行长代理。这是纪委的意思。”周行长走的时候,还是那种宽厚的笑。
潘西安想,周行长说的不就是告诉我被免职了吗?不过,周行长还算厚道,他没有板着脸说这番话,至少脸上还挂着宽厚的笑。
这天之后,他仍然住在建行七楼的那套房子,不过再也没有去办公室,每个月的工资还照常发。他的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处理,组织上也没有结论。他向有关人士打听,有人告诉他:徐飙骗取贷款还不只这一家,有几家银行都被他骗了,涉及不少的人。
三个月后,处理的结果出来了:留党察看一年,撤销信贷科科长职务,降为科员。这个处分不算重,总算保留了公职。
潘西安被下派到了猫仔街的储蓄所,他的任务是揽储,也就是动员所认识的人把钱存到他所在的银行。每个月都有指标,不完成任务是没有奖金的。他把认识的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一遍,说请他们帮个忙,要他们把钱存到他所里。有几个朋友象征性地存了点,大多数人也就是电话上说:“好,好,一定,一定。”却只是说说而已。真正帮他的也就只有珊珊和李亚菲,李亚菲与潘西安是校友,而且有相似的经历,两人都因为徐飙而走到人生的低谷。有同病相怜之痛。李亚菲现在首文化那里当会计,她说服了首文化把一大笔款存在了潘西安的储蓄所。
而珊珊与潘西安既是校友,又是老乡,两人的关系还不错。陈昭辉也认识潘西安,对潘西安的印象比较好,夫妻两都想帮他。患难中,无论帮助大小,起码也是种温暖。珊珊便把这个事与玛丽说了,玛丽二话没说就把大笔款划到了潘西安的储蓄所。
储蓄所的存款立刻翻了好几倍,所里职员都说,“是金子放到那里都发光,潘科长比我们就是有能力。”潘西安说,“你们不要叫我科长了,我已经被免职了,就叫名字好了。”可其他几位职员都说,“唉,你实在是被徐飙害惨了,不然,现在应该是副行长了。”
潘西安为了感谢珊珊和李亚菲两位校友,星期天打电话,特意请珊珊和李亚菲吃饭,珊珊和李亚菲都说,“不必了,小事一桩。”潘西安说,“我是想请你们把首老板和玛丽董事长请来,想认识一下,也想当面感谢他们。你们好事做到底,再帮个忙吧。”珊珊和李亚菲就不好推辞了。
中午,在栗园宾馆准备了一桌。潘西安又是敬酒,又是感谢,好话说了一箩筐。首文化说,“潘科长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而玛丽只是笑,她觉得这个潘科长太啰嗦了,钱放到那里都是存呀,你又要付利息,公平交易很正常嘛,有什么好谢的。不过她对潘西安的印象还是很不错。她对内地的人情世故缺乏了解,社会制度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
吃完饭,在宾馆门口握手告辞。玛丽和首文化开着各自的小车回家。珊珊和李亚菲两人住在莲子湖住宅区,没有开车来,结伴着走了。
潘西安目送他们都走了之后,他最后一个离开酒店,他往左拐了个弯,顺着一条下坡路往下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一个小青年骑一辆比赛用的自行车顺坡而下,这时候一辆农用四轮车横着从岔道口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小青年。潘西安一个箭步把小青年推向一边,他自己却被小四轮撞倒在地。小青年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潘西安大腿上流出了血,吓懵了,他拿出手机给他父亲打电话:“爸,我差点给撞死了,有位叔叔救了我,叔叔被撞伤了,出了很多血,你快来啊。”
这时候,农用车司机也在用手机拨打了110。
几分钟后,小青年的父亲来了,却是首文化。原来他的独生子小勇早上骑自行车去学校看足球赛,他看完比赛匆匆赶回家吃午饭,肚子饿了,他选了那条平常很少走的下坡路。不想就出事了。
首文化看到躺在地上的潘西安,对小青年说:“小勇,这位叔叔是熟人,赶快送医院。”
三人把潘西安弄上小车,首文化送潘西安去了人民医院,确诊为大腿为外力致使骨折,需要马上动手术。
在三岔路口,农用车司机和小勇在那里等警察,两名警察不一会就来了,现在处理这类交通事故很简单,到处都是摄像头,交岔路口就更不用说了。两位警察看了录像后对小勇和农用车司机说“明天下午3点钟,到交警总队事故处理办公室来。”警察对这类问题见多了,说话干脆,没有一句同情话。
第二天,首文化和农用车司机都去了,警察给他们看了录像,对首文化说:“好危险啊!幸亏这位好人,不然你儿子就没命了,两方都有责任,人已经送医院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当事双方先拿二十万给医院,救人要紧。你们能够协商解决更好,不行就走法律程序。”
那位司机苦丧着脸:“我哪有这么多钱啊,我家离城里有二十里路,每天就是靠拉点瓜果蔬菜来城里卖,有两个小孩在读书,老婆又有病,这可叫我怎么办啦。我买血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警察说:“现在哭穷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在三岔路口开那么快,还抢了红灯,你就不知道会死人的吗。去想办法,先交一部分。”
“我先交一万吧。”司机声音带着哭腔。
“交一万,你是在开玩笑吧。昨天一天就花了八万多,你知道吗?”警察说。
“我实在想不出办法啊。”司机可怜巴巴地说。
这时候首文化听了,也不想听他们说下去,说道:“好啦,好啦,你拿一万块来吧,其他的没你的事了。”
警察听了有点吃惊,他处理过很多交通事故,这个时候都是双方当事人争得不可开交,没见过一方这样主动承担责任的。他瞪着首文化看了一会儿,似乎有点面熟。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首文化。”
“你是牛头山的矿老板,首文化?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是。”首文化点点头。
警察转头向那位司机说:“今天算你走运,遇上首老板,开车要小心啊,这样的事是没有下一次的。你走吧。”
潘西安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大腿里多了根钢筋。他住的是最好的病房,请了人护理。首文化和他老婆淑珍每天都要去看他。珊珊和李亚菲也去医院看了他。潘西安出院后,在家里休息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