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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人开始甩爪钩时,周人就已经开始出现伤亡了。
墨玉的方法很管用,但是也只是坚持到了寅时,金人已经开始爬上城墙,拿着砍刀的周人逐渐坚持不住了。
墨玉被墨衣卫护在中间,但还是又不少金兵冲过来,打算取她的命,她提着一把刀,不断的砍向金兵,“传我命令,让城中的百姓上来,杀人,可以开始倒了!”
被压制了那么久的周兵骤然反扑,在金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联合城中的百姓,将精病重新杀了回去,甚至没能退让他们从墙头上跳下来。
稀释了的药水一直被放在城墙边上,得到了墨玉命令的众人,抬起了边上摆着的木桶,朝下面倾倒了下去。
伴随着金兵一阵阵的惨叫声,城墙上留下了难以稀释血腥味,以及拖曳而下的长长的血浆。
金兵再次被打退,那些沾上了药水的金兵从墙头摔了下去,咕噜噜的滚着,嘴里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城墙下几乎都是这样的场景。一层一层的尸体不断堆积,一个又一个的金兵从墙头掉落下去,成为平江城下的新亡魂。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被大周军民一道反扑的金兵暂时退却了,但是墨玉的底牌也就此露了出来。平江城中已经没有更多的人手能拿出来了。
“报——玉姑娘,士兵伤亡过半,城中百姓组织了民兵队,先下能用一万五千人!”
……
“报——我方损失五千人,重伤两百。”
方明德沉下脸,“玉姑娘……不愧是玉姑娘……”他笑了起来,脸色却愈发的阴沉,“早在长安城就听说了大名,却不想是这种脾性,手段果然了得,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沈自初回来救援!”
“原地修整一刻钟,继续攻城,平江城已经有百姓开始守城了,他们的人已经不够了,攻下平江城,城中的漂亮姑娘,各种粮食财宝都是你们的——”
……
双方诡异的沉默了一刻钟,在这一刻钟之中,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自己下一场的进攻与防御。
在墨玉盯着人将又一桶桐油倒上了城墙,等到金兵开始攻城之后,就将火点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城头挂着的尸体,只不过黑金王早就从墙头被取了下来,严密看管了起来。
这是一场殊死搏斗,金兵赢,则城破人亡。周兵若是守城得胜,金兵则损失惨重,而双方已经付出了自己最大的代价,势必要拿下属于自己的胜利。
不断有人被抬着送下去,也不断有人随便包扎了一下就再次冲上来的,甚至有不少大夫们带着一些妇女走上墙头,给那些只受了轻伤的人包扎伤口,只是为了多留下一些人手抵御攻击。
最后,就连受了重伤的墨玉也开始拿着刀砍杀了起来。她实在太显眼了,就连银翼广花鞭也无法完全阻挡所有来袭的金兵,墨玉干脆放弃了鞭子,与平江城的军民一道,用起了最寻常的朴刀,一下一下迟钝的挥砍着。
到了最后,墨玉直接脱了身上的斗篷,身上已经彻底热了起来,只是后背也感觉到了一阵被撕扯开的痛楚。
墨玉咬着牙,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让蛊王往自己后背的伤口上爬去,不管怎么样,伤口不能继续恶化,否则她非死了不可,而手下的血嗜也在疯狂的运转着,不断的吸取金兵的生命力。
“天都快亮了,金兵怎么还没能攻进去!”方明德也着急了起来,按照金兵的战斗力,比起周军来说绝对不差,可就是无法攻进去。
“那个玉姑娘又是用毒,又是用火的,好不容易爬上去,那些金兵也都熟了,现在就是凭着一股气,若是这股气泄了也就散了。”黑衣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望着逐渐变得疲乏的金兵,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周军何尝不是如此?他们死的人也够多了……”方明德眯起眼,让人吹响号角,发动了总攻,“若是这一回还无法攻下,我就跟她沈玉姓!”
“姑娘,金兵……”一旁的周军听到了金兵的号角声,转过身对墨玉喊道,只是才喊了一半,就看到墨玉背后被鲜血染透的衣裳,眼睛顿时发红。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更多的人默默的围了过来,想要将这个与他们一直拼杀在最前沿的小姑娘保护的更好。
墨玉的眼角也热了起来,然后她看到了东方升起阳光,咬牙喊道,“坚持住,师父很快就来了!”
墨衣卫听到墨玉这话,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很多人都在怀疑墨玉说的这番话的真实性,可是从昨天夜里,每个人都在希望着沈自初的到来。
而这个天,终于还是亮了,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沈自初不会来,平江城下一刻就会陷落。
墨玉闭上眼,一滴泪水滑落,她默默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手下的刀更加用力的朝金兵挥砍着。
“投石——”
墨玉大喊一声。
墙头上的众人一愣,然后眼中露出了点点星光。墨玉在昨晚就下了这个命令,投石,投的其实不是石头,平江城哪来那么多石头,早在金兵第一次攻城的适合于就用完了。而现在他们投的是什么?是百姓家中的墙砖,是地基,是所有人的希望。
我们将最后的希望都交给了你,我们将我们的家放到了你的手上。你说你能带着我们活下去,你说最后牺牲一下这些死物,就能等到援军来。我们相信你,所以你不要骗我们……
平江城的气势一下子高涨了起来,隐隐有压过金兵的感觉。不在城墙上的柔弱少女们也加入了运送砖石的队伍之中,哪怕偶尔有越过火墙冲上城墙的金兵砍到了她们,也不喊痛,这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麻木了,心中只想着活下去活下去。
“报——”传令兵满身血污,跑到了墨玉的身边,“玉姑娘,归德郎将被潜入城中的奸细重伤,东城城门将破。”
墨玉的身形一滞,嘴里涌上一口甜腥,“上官泽,我与你不共戴天!”
周遭听到了墨玉这句话的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却不见墨玉继续说下去。
“走,去带黑金王!”墨玉抽身离去,从人堆里跳了出来,施展轻功朝后方而去。
“是玉姑娘,杀了她——”后方见到了墨玉的金兵嘶吼着。
好像是装了一个导航仪,身后源源不断的金兵涌了过来,像是闻到了肉香的野狗群,双眼发红,气势一时涨了不少,而平江城这边则因为听到东城城门即将被攻破,一时间升起的气势又被压了回去。
一旁的周军拼死挡在墨玉的身后,和几名墨衣卫一起,死死的拦住那些想要靠近墨玉的金兵。
平江城中的百姓看到墨玉离开,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继续手上的活,他们也希望这个小姑娘能躲过这一劫,她不该死在这里的。
可是墨玉没有,她咬牙将黑金王拍醒了,用银翼广花鞭缠着他的身子,往外面拖了出去。
身上的痛楚早就麻木了,墨玉的大脑异常兴奋,她提着无力挣扎的黑金王,认准了一个方向,朝那边跑了过去。
“谁敢再前进一步,我杀了那名大王!”墨玉厉声喝道。
黑金王的余威犹在,而附近的不少人在看到墨玉提着黑金王出现的时候,眼睛发红,怒吼着朝这里扑来。
“都杀红眼了……”黑金王嘿嘿笑着,侧头看向墨玉,“平江城快要破了吧?”
“若是平江城不破,我就保你不死。”墨玉沉着脸,拔出了鱼肠剑,在黑金王的脖子上一划,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黑金王被吓的大叫,一连串听不懂的话冒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金兵都愣了愣,呆呆的看了过来,“大王,活了……”
抓住了这个时机的周兵立马反扑,将那些站在原地的金兵砍杀了。金兵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继续与周兵周旋,只是没有了方才那种疯狂,眼神还不断的朝黑金王这边飘着。
墨玉嘴角一勾,手上的鱼肠剑依旧架在黑金王的脖子上,提着他就上了烽火台,让更多的人看清楚这一幕,“谁还敢站在平江城的墙头上,我就砍他一刀!”
话音刚落,墨玉手中的鱼肠剑就朝黑金王的胳膊上砍去,硬生生的削去了他的一块肉,露出里面雪白的骨头。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像是忽然落入了水中的炸弹,一下子将正在撕咬的两条鱼吓到了,愣愣的看着墨玉,几乎没有人再敢动弹。
墨玉的脸上早就沾了不少血,而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动却丝毫不把天子的性命放在眼里,一下子样金兵投鼠忌器。
“退下去!”墨玉又在那条胳膊上砍了一刀,同样削去了一块皮肉,而这一次,黑金王的惨叫声也确确切切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伴随着他的痛呼声,接着就是一连串听不懂的话。
金兵僵持在墙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有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有他们嫡嫡亲亲的亲兄弟,或者还有父子,就为了皇叔就这么停了?
“砍了他们!”墨玉立眉对周军喊道,然后手一抬,一剑刺入了黑金王的肚子,鱼肠剑穿透了黑金王的小腹,又带起了一阵惨叫。
周军反应了过来,纷纷对金兵砍了下去,有一些没有防备的金兵直接丢了性命,而有一些及时反应过来的,又继续拼杀了起来。
墨玉眯起眼,感受着黑金王因为疼痛而发抖的身体,拔出了鱼肠剑,又在原位刺了一剑。
黑金王这回是真的怕了,他转头看着墨玉,她发红的双眼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眉心那点朱砂显得她更加妖孽,她根本不打算与自己谈判,她要的是胜利,如果金兵继续攻城……
黑金王慌了,在面对生死的时刻,他下了撤退的命令。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长长的一段,却足够让已经上了城墙的金兵停了动作。周军早就杀红了眼,见金兵又停了动作,直接将他们的性命给取了。
有金兵慌了,跌落了下去,然后就是更多的金兵退下了城墙。
“报——东城门破了——”传令兵跑了过来,他的一只手已经断了,鲜血正哗啦啦的流着。
“将粮食烧了。”墨玉冷冷的吩咐道,她转头看向黑金王,“都是因为你,我才没办法离开这里,我要你给我陪葬!”
在听到墨玉下令烧粮食的时候,黑金王就彻底慌了,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那他们呢?他可不想死啊!
“我可以,我可以让他们离开!”
“你以为现在控制黑金大帐的人是谁?这是我们大周的内战了,唐括昭已经死了,你们十一护卫也死了,上官泽的人正把持着你的大帐,你以为你的金兵能潜进来攻破一个城门伤我一员大将?”墨玉勾着嘴角,手中没入黑金王身体的剑缓缓的转动着,听着黑金王的惨叫声,“你自己都阻止不了这些人!”
“上官泽……”黑金王也红了眼睛,对上官泽和墨玉的恨意一时间上升到了最顶端。
墨玉转头看了一眼下方不再攻城,但也做出了一副围城架势的金兵,墨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毒黑金王说道:“你的人也不愿意放我离开了,他们恨死我了!”
黑金王听出了墨玉话语之中的疯狂,对上下方同样想杀了他的周兵,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了,身上随着失血更加冷了,他颤抖着双唇,“玉姑娘,你放过我,我绝不会让他们靠近……”
“你没办法了……”墨玉淡淡的一笑,她一把扯下了腰间挂着的短哨,尖锐的哨声在黑金王的耳边响起。
所有人都愣了,然后打破每个人心中疑问的是一声清啸声,青雪从墙头飞过,朝东南方而去。远处风雪依旧,但是却逐渐多了马蹄声,然后是被马蹄扬起的雪,有大批人马往平江城而来。
“沈先生回来了——”
“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