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墨染长歌（七）

    

    彻夜的喧嚣散去，只留下过分的寂静，沉默的让人心头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对于长时间生活在红尘凡世中的墨英华来说委实太过惊悚了些。

    不过这对于宫欢来说却刚刚好，不只是行走于黑暗之间的习惯，更多的还是天性使然，安静的环境会令她感觉舒服很多。诚然庙会、夜市之类的热闹场合她愿意去，最后还是会一切归于沉寂。

    凛冽的寒风冷冷的吹在中原北部山峰之上，周遭尽是白雪与枯木，只有月神树依然郁郁葱葱，在一派沉默的风景中蓬勃地生长着。

    宫欢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被系着无数红色缎带的高大树木，以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气场与这里的风景融为一体。

    “你见识比我多，知道这树是什么来历吗？”

    墨英华站在宫欢的旁边，就着没有完全灭尽的火光，看着这棵明显不是松树也不是杉木的高大神树，颇感震撼。

    “不知。据说整个中原只有这一棵，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录。虽然我从来不信神魔，不过这也许真的是神树吧。”

    宫欢双手抱胸，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也不信神，不过你说的应该是对的，说不准这就是棵神树。”

    话音落下，宫欢转过身来，微微仰视着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墨英华，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丝八卦的表情。“听说对着月神树许愿挺灵的，刚才祈福的时候你许愿了吗。”

    墨英华的表情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宫欢没有再问，放心的转过身，继续仰望着月神树，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这下子轮到墨英华有些蒙了。转过身，看着甚少着女装的宫欢，将她有些晃歪了的簪花重新插好，才费解地询问：“你就不想问我许了什么愿?”

    扶了扶及其不适应的簪花，同时也回答了墨英华的疑惑：“自然是想的，不过许愿这事，素来都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在这许愿肯定是有天大的心愿，何必因为我的好奇心无法满足。造孽的事，我才不干。”

    墨英华忍了老半天才把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爆出来：虽然非你本意，但这么多年杀的人造的孽似乎一点也不少啊……

    不想破坏了月神树下美好氛围的墨英华不想因为自己的吐槽和后续的单方面被打被破坏，只能提议赶紧下山，省的这里的寒冷连内功强大都阻挡不了的受了风寒。

    宫欢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盯着墨英华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不出来她具体的心情。

    “英华，我要是逃婚被兄长追杀，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消停的地方避避风头？”

    墨英华：“……逃婚？！什么情况！”

    话说到这个份上，宫欢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忧：“兄长想和东海流闲山搭上线，想走联姻这条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是把流闲山所有三十岁以下男人都暗杀了好，还是直接假死跑了比较好。”

    墨英华：“这么大的事，少主怎么没和我说过？”

    “凌霞宫内也没明确说，我是猜出来的。”

    “……猜的？这也能猜？”

    “嗯。大事我必须都参与，兄长当我只会打打杀杀，我又不是真傻，要是一点都猜不出来我这祭司也就别混了。”

    “……辛苦你了，有个那么糙淡的兄长。”

    “还没说呢，万一我真的逃婚了，你能护我躲一段时间吗。”

    墨英华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话就在嘴边，转了好久却也没能说出口。“你找我，为什么。”

    万万没想到，宫欢的回答居然是这样的，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因为我就相信你，我就相信你绝不会害我，不会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周边的火燃烧到只剩下最后的灰烬，余温犹在，火焰却消失无踪，黑漆漆的一片，墨英华看不见宫欢说话时有些奇怪的神情，宫欢也看不清墨英华此刻艰难的表情。

    “你……你就这么信任我。”

    宫欢短暂的沉默，随后：“嗯，你是独一无二的。虽然我不懂，但我感觉，我应该是……”

    “我心悦你！”

    宫欢在迟疑之际，没能把那句感觉有些奇怪的话说出口，却被墨英华一时间没能控制住的情感迸发给截了胡。

    墨英华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二话不说就想跑，只可惜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他都逊色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宫欢太多，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武功盖世的凌霞宫祭司拽住，尴尬的一时间双手无处安放。

    “欢欢，我……”

    墨英华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月神树下许的心愿已经达成百分之八十了，可剩下的搞不好就是一顿来自暴力少女的拳头洗礼，接下来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

    “你居然还有这心思。我似乎也是喜欢你的，既如此，要不咱们一起向月神树再求一次姻缘？”

    墨英华：……

    宫欢的脑回路的确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墨英华是为数不多的见识过又能成功跟上的。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墨英华感觉自己像是成仙了一样，被一种难言的喜悦包围，就算生命终止于此，也感觉一切值得。

    “欢欢你是认真的？”

    黑暗中，宫欢点了点头，脸不自觉的微微变红，只是说话的语调与声音与往日别无二致。

    “这是自然。况且，刚刚我想了一下，如果非要和一个人过一辈子，我只能接受你。”

    墨英华还没等答应，宫欢的先行亮了出来。“有些事我暂时还是不能说的，如果有一天你得知了真相，会不会恨我。”

    “你是说你的身世吗。谁还没点秘密，你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万一某一天真出了什么问题，惹得被全天下追杀，那就……私奔吧。”

    宫欢点点头，拽着墨英华就要往月神树走。然而墨英华却挣开了她的魔爪，在寒冷中用自己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在人间神树之下，许下毕生之诺。

    你武功盖世，可我依旧用我手中的机关为你建造一个不倒的壁垒，护你永远欢愉无忧。

    你机敏无双，我愿用绝天之剑守你赤子之心，伴你安乐长宁。

    从前有座月神山，月神山上月神树，月神树下一双人，情定缘牵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