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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回到府中后, 没急着去找褚宴,而是叫厨房做了将近十样糕点,热腾腾的随着她去寻他了。
褚宴的别院中没有护卫, 也没有贴身伺候的小厮,长年都是他一个人居住,如今他待在寝房里闭门思过, 院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季听着人将糕点放在院中石桌上, 摆了满满一个桌子, 这才走到寝房门口敲了几下:“出来。”
房中静了一瞬, 接着响起褚宴的声音:“卑职还在闭门思过, 不能外出。”
“怎么, 还跟我杠上了?”季听气笑了,“我数三个数,若是数完还没出来, 就后果自负, 三……”
刚数一个数, 房门就发出吱呀一声响, 褚宴木着脸出现在门口。季听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转身到了庭院中坐下:“给我过来。”
褚宴蹙了蹙眉,虽然不甚情愿, 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吃。”季听只有一个字。
褚宴垂首:“不吃。”
“为何不吃?”季听瞪眼。
褚宴沉默片刻, 这才缓缓道:“卑职让殿下不高兴了,不配吃饭。”
“可你若是不吃,只会让我更不高兴。”季听立刻反驳。
褚宴抿了抿唇, 倒是不说话了。季听盯着他看了片刻, 见他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 干脆也不再劝, 而是微微坐直了身子,捏了块栗子糕慢悠悠的吃着,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评价:“果然,刚出炉的糕点跟放凉后的,完全是两种口感,此刻热腾腾的,吃起来更为软糯些。”
褚宴的喉结动了动。
季听吃完栗子糕,又将手伸向了枣泥糕:“香甜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这次厨房买的大枣不错,做出的糕点沙沙的,越吃越好吃。”
褚宴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他面无表情的别开脸。
季听只当没听到,心情不错的拿起一个驴打滚:“哟,还没放凉,实在是太软了,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更软糯……”
“殿下,您可以回自己的院子吃。”褚宴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季听扫了他一眼:“整个长公主府都是我的,这里自然也是我的院子。”
“那您慢慢吃,我回去继续思过。”褚宴说完转身就走。
季听不紧不慢的放下啊筷子:“你如今这般生气,不过是觉着昨日我未帮你,所以有些伤心了。”
褚宴猛地停了下来。
“且不说你先带人去挑衅,说翻了天也是你没理,单就你划伤了他的脸这一件事,都是可大可小的,若他想同你计较,只要在皇上问起时提上一句,恐怕你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季听平静的看着他。
褚宴抿了抿唇:“卑职不怕。”
“可本宫怕,”季听的声音凉了下来,“你是不怕了,可有没有想过,万一皇上将你打伤打残,日后再也无法保护本宫,那本宫该找谁替代你的位置?”
“长公主府高手如林,殿下还怕无人能取代卑职的位置?”褚宴不高兴道,总算流露出一丝不好的情绪。
季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放缓了声音道:“找人取代你的位置的确不难,可你能保证,他不会被外人的金银珠宝迷了眼,不会生出谋逆之心,不会在危急关头弃我而去?”
她一连三个问题,褚宴顿时不说话了,人心有多复杂,他比谁都清楚,自然明白季听如今提的,都是非常切实的问题。
季听见他表情微动,便知道他已经被说通了,肩膀不由得放松下来。她就知道,若想劝褚宴等人,就不能从为他们好的角度出发,只有事情涉及到她时,他们才会轻易改变想法。
“过来,糕点再不吃可真要凉了。”季听打断了他的思绪。
褚宴顿了顿,一时间没动。
季听扬眉:“怎么,还不肯吃?”
“……我想再要一碗甜水。”褚宴别扭道。
季听忍了忍笑意,扫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跑去告知厨房了。季听陪着褚宴用了些糕点,看时辰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要你闭门思过,但也不必只把自己关在屋里,若是关上十天武艺退步了怎么办,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本宫,今日起照旧在院中练功,只是别出院门便可。”
“是,殿下。”褚宴应声。
季听安抚完这个,便打算往别院去,结果发现都快晌午了。
“殿下还是别去了,都这个时辰了,申屠川想来也用过膳了。”扶云劝说。
季听犹豫一瞬,还是微微摇头:“去吧,他那个人一根筋,若是不去,他怕是能等上一天。”
“……那可真够死心眼的。”扶云吐槽一句。
季听笑笑,叫他备马车去了,临行前和路上又耽搁一会儿,到了之后刚好是晌午,正适合用午膳。
“本宫来晚了,”季听匆匆走进院中,看到申屠川后微微颔首,理由张口就来,“你我大婚有许多琐事,一时间耽搁了。”
申屠川平静的看向她:“申屠等上一会儿也不算什么,殿下何必撒谎。”
“……本宫说的是实话,如何就撒谎了?”季听故作不悦。
申屠川的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提出:“糕点屑还在身上沾着,想来方才是在陪褚宴吧。”
季听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在前襟上发现一点碎屑:“……”人品不怎么样,眼神倒是好。
“昨日刚罚他闭门思过,今日便急着去看他,不知殿下是太过仁慈,还是不将申屠当回事,觉着受伤也不算什么?”申屠川语气依然平静,字字句句却透着一点火气。
季听顿了一下:“你这是在发脾气?”
“申屠不敢。”申屠川垂眸。
季听蹙眉:“本宫方才见迟了,本是不打算再过来,但想着你定是还在等,这才急匆匆的赶来,若你不高兴,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她这个人自幼被捧着长大,前世即便到了死的那一刻,也无人敢给她气受,之所以一直容忍申屠川对自己冷脸,也不过是因为喜欢他,如今那点喜欢早已经被他一碗汤药断送了,他若是再这般阴阳怪气,那她转身就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申屠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沉默许久后放缓了脸色:“申屠知错了,殿下既然来了,还是留下用膳吧。”
“本宫方才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还不算饿。”季听看自己见褚宴的事已经被发现,干脆落落大方道。
申屠川沉默一瞬:“既然不饿,那就推迟午膳,早前听闻殿下棋艺惊人,申屠一直未曾领教,不知今日是否有这个荣幸?”
“好啊,反正也无事,那就下一盘打发时间。”季听欣然应允。
日头已经升上中空,申屠川怕热着她,便请她回了寝房,再让人送来一桶冰,放在房中降温。
季听将外衫脱了,只剩下里头薄薄一层衣裳,婀娜的身段被衣裳裹出了山峦起伏的效果,申屠川深深看了一眼,才垂眸去拿棋盘。
二人在软榻上放了一张小桌,直接在上头对坐,季听慵懒的倚着枕头,看着他将棋盘摆好。
“殿下执黑子?”申屠川问。
季听轻嗤一声:“白子。”
申屠川见她如此笃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殿下当真?申屠的棋艺可也不差。”
“你再好能好过牧与之?”季听不屑。
申屠川很不喜欢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但见她兴致不错,还是将那点不愉按下:“牧与之的棋艺担得上京都第一,申屠确实不如他,莫非殿下能下得过他?”
“那倒不是,但十盘中赢上四盘还是没问题的,剩余六盘虽然输了,但也顶多输上五六子,再多的便宜他可是讨不到的。”季听提起此事颇为得意。
申屠川含笑:“那看来殿下确有执白子的从容。”
“废话少说,下棋。”季听催促。
申屠川应了一声,执起黑子落于棋盘上。
一刻钟后,申屠川看着满盘皆输的白子,沉默片刻后问:“殿下真的能赢牧与之四盘?”
“自然,本宫还能骗你?”季听气恼的收棋子,“再来一次,本宫这次要执黑子。”
申屠川默默应了一声。
又是一刻钟,申屠川重新问了一遍:“牧与之真的输给殿下了?”
“你什么意思,怀疑本宫?”季听气恼。
申屠川干巴巴的看着棋盘:“倒不是怀疑,只是……”就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会赢牧与之?
季听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冷笑一声:“本宫今日不过是略微轻敌,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定能杀你个片甲不留!”
“殿下说得是。”申屠川立刻应道。
因为连输两盘,季听听他应声,都觉得是在嘲讽自己,当即更加不满:“本宫不止赢了牧与之,连周老将军都是本宫的手下败将。”
申屠川:“……”周老将军,京都最出名的臭棋篓子。
“再来一局!本宫这回定然能赢!”季听怒道。
申屠川只好重新摆棋盘。
又一刻钟后,季听气哄哄的走了,连饭都没有吃。申屠川看着惨不忍睹的棋盘,突然想起自己找她下棋的最初目的。
……他本来是想输她两盘,叫她高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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