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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怜除了简单应下的我知道几个字以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便就从他们两人面前转身离开了,而这一句话听来又是再简单不过的,似乎和没说也没什么分别。
但是比起言语上的简简单单,看似毫不关切的应答之语,楚怜这个如今一家之主的行动,显然就是要利落地多了。
因为在经过那日的碰面之后还没过太久,然后便有人出现在了她和柳七在南毒之中住下的院子里,说是这里的大夫,奉楚怜的命令来给他们诊治,柳因风默默看了来人一眼,是一张从前不曾在南毒中见过的陌生面孔,看着年纪倒是也不大,想来是在自己离开这里之后才来的南毒。
不过对于这人大夫的身份,以及奉命而来的事情,她倒是没有什么怀疑,至于楚怜为什么会及时派人过来,痛快应下了一个外来之人请求的一句话,柳因风却自然也不会只当是好心泛滥罢了。
不过说到底不管来人医术如何,是否还带着别的目的走这一趟,柳因风也只是平常应对,倒也不抱什么希望,还真想着能够就此将柳七的脑子给医好了。
至于她自己,这段时间下来有了林障之中偷偷采来的药草,余毒已然算是清了。
“你是大夫?”柳因风将人迎进了门,明知故问地又打量着来人说了一句,一边将人先带到了房间一旁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约是见了和自己说话的是这么个不大的小姑娘,来人的态度倒是也在不经意间就和蔼了不少,闻言却是先咧嘴露齿笑了笑。
这人的视线从瞥向屋中的另一个男人身上移开了,转而看向了站在自己眼前正一脸好奇的人,然后说了句,“是啊,我就是,听说你们这儿有人生病了。”
这人说着,还特意将身上随身带着的一个药箱拿在手上轻拍了一下,仿佛是要证明自己果然是个大夫,以此来表明身份,还小有医术的样子,只是颇有些哄小孩子的意思,“听说这儿有人病了,所以便让我来看看。”
柳因风默默点了点头,这会儿转身对凑到边上的柳七说了一句,“去泡壶茶来。”
来人闻言才说了句不用麻烦了,听了柳因风的话,柳七已然蹦蹦跳跳出了门,“你先坐下喝口茶吧,一会儿再看病也不迟。”
柳因风闲来和这人说话,也是想从这个由楚怜派来的南毒中人身上,听说些什么有用的东西,而正好这人看来倒也像是个好说话的。
这么看来至少不会是影凌那类人,时刻想着和你动脑经,从你身上探查些他想要知道的东西,柳因风便歪着头打量着这人,说了句,“我以为的大夫都是留着胡子的老爷爷呢,这里的大夫可真是年轻。”
这人一手抱着个药箱,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了笑。
“大夫自然也不都是一样的,而且我来南毒的年头也算不上长,一直都是当学徒来着,若不是师父他这次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也没这么快独当一面,不过你放心,我的医术也是很好的。”
师父……若说在南毒之中能在医术上头称得上是有所建树还收徒的,除了梁楚笙,柳因风一时间倒还真想不出其他的人来,便又多问了几句,“那你的师父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也是南毒中人吗?”
“我师父他是有南毒血脉的人,和我不一样,我来这里之前就一直是学医的,到了这儿主要是跟师父学习有关解毒方面的医理的。”
他说着又打量了柳因风一眼,“我看这生病的人不是你吧,我先给他看看,若是不行的话只能等我师父回来了,不过他陪着夫人回娘家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地也不能回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柳七已经提着一壶茶进了房间里,将新泡好的茶水放在了桌上,然后拿出了两个杯子开始倒茶,原来坐在凳子上头的人这时也起身朝着桌边走了过去。
柳七一手拿着一杯茶,一杯给了柳因风,另一杯伸着手朝着来人送了过去,柳七虽然不知道来的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是要来干什么的,不过听柳因风吩咐了要泡茶,自然就是客人了。
要招待客人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随后当明白了自己是要给人诊治的时候,倒是立刻就又不情愿起来。
“柳七你坐下,把手伸出来让人看看。”在来人放下了药箱喝过了一口茶水之后,柳因风便对着柳七交代了一句。
这说是要来看诊的大夫也来了一会儿了,自然也是要开始进入正题了,只是柳七见着人打开药箱瞥了一眼里头的东西,倒是蹙着眉头眼见着不情愿起来,一下子也没那么听柳因风的话了,反而是双手背后,好像是这样将两只手都藏起来了,就不必给人看了。
这已经伸出手准备给人看病的人,这会儿也只得是愣住了,看了看这一点都不愿意配合的人一眼,便又转头看了看这半大的小姑娘。
从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那高个子的男子确实是有疾在身,看来心智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倒是这小姑娘却是要比同龄的孩子看着稳重的多,想来是因为身边有这么一个大个子的人需要照料,不得不早早地就懂起事来。
这么一想,心中便又格外同情起这个小姑娘来了,而楚当家交代要来给人看病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办的,不过眼下看来,想要让这个大个子配合,还得是看着姑娘能不能让人配合着听话了。
“你好好坐下,只是给人看看而已。”柳因风朝着柳七劝说了一句,见他还是有些抗拒的样子,便走上前去,伸手扯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把人往桌边带去。
柳七虽然看来还是不情愿的,一张脸面上还是皱着,不过倒是也没再执意和人对着干,便也顺着她的动作,被拉着往前去了,然后被按着肩膀坐到了桌旁的位置上。
柳因风瞥了如此反应的柳七一眼,将他的胳膊给放到了桌面上,心中倒是也没怎么将柳七的抗拒放在心上。
因为接下来也不必做什么,最多也就是让他配合着给人看看就是了,这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为难的事情才对,至少比起之前还未康复时喝的那药,总该是容易的多了。
柳七心中如今对于会给人看病的大夫,心里却是没什么好的印象,他的脑袋想得简单,不为别的,只知道肯定是难受了不好了的时候,才会要看大夫的,在看过了大夫之后一定还有更难受的东西等着呢,像是那种苦的难以下咽的药汤子。
于是心里便不自觉的,将身体上经受过的不适,以及药汁的苦涩味道,也一并给带入到了与之相关的大夫身上,这种感觉在心里生根发芽了,自然少不了会生出抗拒的情绪来。
柳七便是要忍耐着不情愿的念头,还得乖乖伸着手由着人在手腕上头摸索着,本来对于这个客人的一点好意,这会儿也全然不见了。
不过想到柳一就在自己边上站着,他却也只能是维持原状乖乖坐在这里了,等到那手腕上的手指移开了,他便马上就把自己的胳膊给收了回来,瞪着一双眼睛戒备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那个人,身体还下意识地朝着站在边上的柳一身上靠了靠。
“他这痴傻的病症似乎倒不是天生的,不过若是想要医治的话,我此时倒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而且恐怕能够对症下药,日后想要与常人一般,终究是不太可能的。”
大夫思忖了一番,目光落在这方才诊断过的人身上,不由地又看了看边上站着的小姑娘,将自己方才所看所想也都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之后又若有所思地深吸了一口气。
“若说天下医术最精湛的人,恐怕要属一个叫做山间云村的地方了,我师父常常还会写信往那里的人请教些东西,若说更有希望将人给医治好的地方,恐怕要说是那里了,倒是不该到这里来。”
这人这么说着,看向住在屋子里头的这两个人也是觉得疑惑,他在来此给人看病之前,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院子里头住着的是什么人,只不过比起他从前所见的那些,为此来到南毒之中的人,眼前的两人显然是有些不同的,也是在他的想象之外。
这痴傻的症状由来已久,自然并非短时间的光景所发生的,若是为了治病,倒是不该找到这里来,并且南毒在外界的名声里头,怎么也不会是有医人这一条的。
想来自己会来此拜师学医,就已经够让人听来觉得不可思议地了,不过好歹他是冲着学习毒理而来,药毒也算是同源,这样想来倒是也没什么不妥了。
至于这么两个人,一个还未长成的姑娘,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男子,如此相伴出现在南毒之中实在是让人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至于真是因为那位原氏公子,才会在这里的就是了吧。
“云村?倒是第一次听说,那里真的那么厉害,能将他这多年的毛病给治好了?”柳因风这话既是说给这人听得,也是在方才听这人说起来,倒是也想到了什么。
或许有一天真的可以找云梦常主试一试,如果不是天生带来的痴傻之症,说不定还真的有能治好的可能,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大夫一听她这么问,心中便也只当她是初来听到有那么一个地方,只当那疑惑和惊讶都是真的。
然后便顺着解释道:“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只不过我虽然知道,却也并不能说得出那地方就是在哪一处山里,想来你们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旁人恐怕想要找到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了,这样吧,不妨等着我师父陪着夫人生产完回来的时候,可以先叫他再诊断一下,听听师父他怎么说,到时候再想别的方法也不迟,毕竟这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够有所好转的病症。”
“生产?”
柳因风此时倒是因为话里听到的两个字,而霎时间就提起了精神来,她心中虽有猜想这人口中所说的师父指的是梁楚笙,从之前话中所说的有南毒血统的这一点,也可以有所印证。
不过即便和她所想的是有出入的,但南毒之中有新生命降生这件事情,已然足够柳因风觉得心中欣喜,若说谁的娘家是在山间云村的,倒是和梁楚笙就更加贴近了,而且就他们夫妻在一起的年头来推算,也是该有个后代了。
说到这事,这个小大夫倒也跟着一脸的喜色,“是啊,师娘有喜了,我师父便敢在师娘身体安稳且便于走动的时候一同往山间云村去了,师娘她本就是云村而来的人,听说山间风景秀美,山水宜人,那里的人又善于保养,医术精湛,自然是在那里生产也更加稳妥一些吧。”
柳因风在一旁听着这些,下意识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又听见旁边的这人说道:“不过算算日子,师父他们走了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说不定很快就带着个小朋友一家回到这里了呢,到时候可以请他给这位……”
他说着目光不由掠过挨着柳因风身边坐着的人,“是叫柳七是吧,我看你的这位大哥身体倒也强健,这总归是件好事,你也不必太担心,日后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呢。”
柳因风心中所担心的,自然就不是柳七的脑子,她原本还以为他是天生的,只当这个被自己叫做柳七的傻子,一辈子就都会是这么个样子。
正如这小大夫所说的,好在身体是健壮的,其他的柳因风也根本不作他想,还指望这这么个人一夕之间就能变得聪明伶俐了不成。
当时在柳七一路跟着自己离开家,找到先行一步的自己时,柳因风心中便也知道,如此以来,大约是要带个累赘在边上就是了,而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既然让人跟着了,日后自然也没有赶人离开的道理,此生大约也就是如此了,何况……
柳因风想着便又侧过头去瞥了柳七一眼,只见那人不时拿眼睛瞥过来,似乎心里还在为这个上门的大夫而耿耿于怀,似乎是生怕后续又端来些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硬要逼着他喝就是了。
她下意识叹了口气,心想就算这人有一天变聪明了些,还能聪明到哪里去不成?傻子虽然听来不是个好话,但这傻子过得倒也还算是不错了,能值得他开心与否的就是那么些简单的事情,短暂的一阵过去了便也就雨过天晴了,反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别的呢?”柳因风的目光这时又从柳七的身上转回到了这小大夫的身上,柳七身体健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她想让人来看的,自然也不单单就只是一句脑子不好,身体健壮无虞的事情,“他不是中毒了吗?”
那大夫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果然是愣了一下,因为他方才才好好地给这个柳七诊过了脉,这人的身体如何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即便自己的医术没有说能达到如何精湛的地步,不过人身上中毒与否,健康与否,他自认还是能看出些眉目来的。
别的不说,单就在南毒之中学习毒理的两年间,不少奇妙怪异的毒性都有所涉猎,断不会毫无所觉就是了,但是听着小姑娘方才说的话,还有此时看来又极为认真的表情,倒不由地也是让人心生疑惑。
“中毒?为什么说他中毒了呢?”
他说着便又打量了一眼那个柳七,蹙着眉头然后下意识地又摇了摇头,从自我否定的念头中跳脱了出来。
“我方才认认真真给他看诊过了,除了心智上确实有疾,并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啊,这中毒的话是从何说起的呢?”
柳因风没有说什么,而是先从自己站的位置起身朝着那大夫跟前走了过去,“那你给我看看,我的眼睛曾经失明过一段时间,我们应该是一样的,都中了毒。”
这小大夫疑惑着看了看走到了自己面前站定下来的人,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便又拿起了她的一只手来开始搭脉,原本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只是随着指头在这人手腕之上待的时间越长,脸上的神色便更是多了几分异样,心里也开始生出了些别的念头来。
因为若不是这孩子自己说出中了毒的事情,他似平常一般搭了脉稍有不仔细,可能都会遗漏些什么,只当眼前的人也是个健康的人无异。
但是随着看得越仔细,渐渐地却是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来,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大约是正如她自己口中所说的,确实是中过毒的,而中毒的表象之一,便是那失明的眼睛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