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灵湖北有一座大石桥,据说这座大石桥的建成年份最远可以追溯到大祭司所在的净灵台铸造的时代,用大人们的话来说,那是远古神话时代的事了。
每逢韶华城大祭,这大石桥上都会站满了人,远远得在那儿观礼。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赏玩,毕竟这里靠那座古老的净灵台圣地太近了。韶华城的城民们对于祭司的尊敬已经上长升到了神圣的地步,甚至会觉得靠得太近,也是对祭司的某种轻待和亵渎。
孟珺桐,柳白聪他们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孟珺桐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也就不说什么了,柳白聪直接就是洛书祭司的亲传弟子,隔三叉五就是要去净灵台的,这大石桥来来往往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早就已经习惯的不要再习惯了。
这会儿,柳白聪正默默得坐在大石桥边等待着孟珺桐,他让孟府的仆人给孟珺桐传了话,孟珺桐自然晓得要来这里找他。
奇怪的是,柳白聪并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的身后此刻正匍匐着一头体型颇为巨大的异兽,一身的白毛,生得十分英气威武。
那正是孟珺桐收伏的瑞兽白泽——米尔,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跟着柳白聪出来了。
此刻米尔正趴在柳白聪的身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熟悉它的人应该都知道,这是它刚吃饱喝足后才会有的状态,柳白聪应该是给它投了食了。
不过这神兽有灵性,哪怕是再馋也不会轻易得去吃外人投喂的食物,或者说神兽也都是有尊严的,可是作为孟珺桐的神兽,柳白聪喂食,它居然是一点也不抗拒。
孟珺桐一跑小跑着来到了大石桥,她当然知道要来这儿见柳白聪。
才刚刚听到孟珺桐那轻疾细碎的脚步声,白泽米尔眼睛就亮了,立马起身,朝着自己的主人迎了上去。
孟珺桐原本就在疾奔,这忽然一个雪白的身影冲着自己扑过来,险些是把她撞个满怀,摔一大跟头。
好在这丫头从小除了修炼梦术以外,这傍身的武艺也是有练过一些,眼看着就要相撞在一起的瞬间,她快速做出反应,一个跃身,伸手抓了一把米尔脖颈处的白毛,接着背身翻坐到了它的背上。
“你这家伙,又被柳白聪用芝草骗出来了吧。”孟珺桐不满得伸手拍打着白泽米尔的大脑袋。
米尔十分委屈的呜呜叫了两声,驮着主人走上了大石桥。
柳白聪没有起来,只是侧过身来望着孟珺桐:“神兽就该吃天材地宝,灵株仙芝,你别老是喂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跟你说多少遍了,白泽不吃肉,你瞧把它喂的!”
孟珺桐翻身从白泽的身上跳了下来,伸手又是在那一脸委屈的兽头上重重拍打了两下:“怎么着?还委屈你了呗,我吃啥,你吃啥,你还不乐意了?不吃肉平时也没看你少吃啊。”
白泽通灵,当然是听得懂主人说的话,那脑袋立刻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
柳白聪无奈叹息,说好的神兽尊严呢,说好的威武不能屈的呢,好好一头大梦泽的神兽,怎么就给孟珺桐驯化的如同家犬一般。
“先到一边趴着去,晚些再找你算账。”孟珺桐冲着米尔说了一句,米尔还真就摇晃着尾巴,自己个儿跑到大石桥下边趴着去了。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是看家犬了呀。
孟珺桐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在柳白聪的身边坐了下来:“明日我就要去净灵台修炼了。”
柳白聪点了点头:“我知道,师父已经告诉我了。”
“你刚从净灵台回来?”
柳白聪又是点了点头:“斗梦结束,师傅带我回净灵台,与我聊了一会儿。回来以后,我就去找了你。”
孟珺桐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师傅是否依旧觉得,我不该去人间应劫?”
柳白聪没有否认:“祭司从来不会感情用事,所以……”
“所以他更愿意选择你这个天定之人。”这些孟珺桐是一早就知道的。
祭司对于整个韶华来说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一来是因为他的绝对公正,二来就是因为他那看破天机的能力,许多人都说祭司其实就是为上苍传递信息的使者。
“珺桐,你觉得,你去人间真的能够找到你母亲吗。我之前就找师傅问过这件事,他与云珠圣女都不止一次得尝试寻找,可是最后都失败了,茫茫人间,亿兆生灵,你要怎么找啊。”
孟珺桐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再难找也要找,而且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与母亲的缘份不可能那么浅。”
“可是即便找到了又如何,你知道的,她已经不是韶华游世人,另外她失了梦,她是没办法重返韶华的。”
孟珺桐抿动嘴唇,半晌悠悠说道:“我现在并不需要去考虑这些,入世应劫是大义,寻找母亲是私情,总之我不会将两者混淆,说不定应劫成功,有了足够大的功德,能够带回母亲也不一定。”
柳白聪和孟珺桐两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太清楚孟珺桐的脾气了,只要是孟珺桐认定的事,谁来劝说也是没用的。
“白聪,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帮着我,可是这一次,真的需要我自己去面对了。”孟珺桐转头看向柳白聪认真得说道:“虽然我很少对你说那三个字,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对你说,柳白聪,谢谢你。”
柳白聪低着脑袋,望着大石桥下的河流:“我不要你对我说什么谢谢,我只要你能够平安的回来。”
孟珺桐扬起小拳头,非常认真得说道:“喂,你这家伙,可别因为在斗梦中赢过我一次,就小看我哦。”
“还从来没有十五岁的应劫者入世应劫的先例,珺桐,我是认真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柳白聪眼中的担心无比的诚挚。
孟珺桐放下小拳头深吸一口气:“白聪,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在大梦泽玩的事嘛,那一次我险些被沼泽吞噬,是你找到了我,救回了我。”
柳白聪点了点头,这事他当然是记得,当时他和孟珺桐跑散了,他整整找了孟珺桐一夜,最后找到孟珺桐时,泥沼都已经淹到孟珺桐的脖子了,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孟珺桐也就没了。
“那么大的梦泽,那么深的泥沼,父亲说过,从古至今能够从大梦泽沼泽之中活命的人是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可我偏偏就获救了,而且还在沼泽里呆了一夜。”
“你是想说你福大命大嘛,”柳白聪说。
孟珺桐却是摇了摇头:“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跌入沼泽之时,我就感觉我不会死在那儿,无论多凶险,多么九死一生,那注定不会是我的陨身之处,我感觉的到,这也是为什么你来救我的时候,我会表现的那么淡定的原因。”停顿了一会儿,孟珺桐继续说道:“而此次入人间应劫,我同样感受的到,我不会死在那儿,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