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得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书,宁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一份脱离师徒关系的说明,或者说是断绝书更为合适。只不过因为死斗士与死斗师之间,并非是单纯的师徒关系,而有着一层从属关系在里头,所以才会叫作脱离书。
脱离书签署以后,则被视作死斗士,死斗师双方解除从属关系,自此双方再无牵连,彼此没有瓜葛羁绊。双方做什么事,都不会牵扯影响到另一方。 对于空山做出如此冷漠绝情的选择,宁倒是并没有感觉太过意外,毕竟自己之后要做的事,很可能要与整座黑色城镇为敌,到那时,如果自己还是空山手下的死斗士的话,那么做为师傅的空山包括樱鸾,关云,阿荆还有阿兰他们,都难逃牵连。
宁很是平静得,望向桌上的红泥和狼毫,他的心中并无波澜,也没有觉得是被谁抛弃,或者从一开始他也没觉得自己归属于谁。
他伸手先是用大拇指在红泥上蘸了一下,然后在脱离书上按了指印,继而又拿起狼毫小笔,在指印下方签上了‘幺鸡’两个字,这是眼下他身份的象征名词。
“如此便好了吧。”宁手指碾动,将指间的红泥挫了去。
空山则显然没有宁那么平静淡然,他的脸色很是复杂,对于宁他一直都在尽力的争取。原本想着哪怕是没办法让宁站到他们的阵营里,也至少不要去站在审判会的阵营。 只是没想到,宁做出了第三种选择,既没有与他们站在一起,也没有站在审判会一起,他直接选择了去与审判会对抗。这是现阶段空山他们都还不敢去想,不敢去做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空山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让他们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一旁的柏叶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宁说道:“这份脱离书,你师傅暂时不会交到城镇上边去。如果今日一切交接平顺,那么这份脱离书,便当作是没有签过。若是……”说到这儿,他也是脸色微微有些泛苦:“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你便由心而行吧。”
宁冲着屋里的四位小宗师作揖行礼,随即便告辞离去。
离开空山院后,宁不自主得回头看了这间屋子一眼,住了不到四天,他居然觉得这个院子似乎是让他生出了些许的留恋来。 屋中,空山四人良久无言。
“既然脱离书都都已经签下,大家就且散去吧。此后之后,便看他的造化了。”空山将那一纸脱离文书甩干,小心收好,若是幺鸡真的如羲和那般捅破了天,这张文书起码可以保他,还有他的四个徒弟平安。
薛刚紧皱着眉头,从一开始,他就是不赞成这种做法的,他觉得此举太过冷漠无情,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独自推出去,让他孤零零得与审判会去对抗,这冲是缺少了一些人情味。
“我还是觉得,咱们其实可以把宝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押一押,说不定……”
“刚子,”一旁的萧打断了他的话:“咱们可经不起‘说不定’这三个字,你可别觉得在黑色城镇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咱们就真的安稳了。风暴巨浪那还在后头呢,咱们的每一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薛刚叹了一口气,这种步步为营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憋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真的是他们的希望。
离开了空山院后,宁直接就奔着药师苑的方向而去,中途连半步的停留也没有。
萨尔羊骨笛被他找了一块布包裹着别在腰后,毕竟现在这枝骨笛着实是有些惹眼。
来到药师苑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药师苑占据着黑色城镇西南一大片的区域,可以说这里的整条街都是药师苑的。只不过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人生活在这里,整个街道看起来都是空荡荡的。 走了不久,宁便看到有一座造型古朴阴冷的巨大古宅前挂着‘药师苑’三个大字。
宁上前拍向了大门,没过多久,一个童子模样的少年就出来开了门。见到来敲门的也是一个少年,那个童子微微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斗兽场上,炼了萨尔羊脊骨的幺鸡是吧,你是来接你的朋友?”
“是的。”宁给出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回答。
小童子看宁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宁腰后的包袋上:“三石先生说想要见一见你,你跟我进来吧。”
宁不由得眉头皱了皱,他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邀请他进府去。
“我只是来接我的朋友,并没有要见你说的三石先生。”宁说道。
小童子耸了耸肩:“要接你的朋友,恐怕三石先生你还是必须要见一见的。否则……”小童子话只说了半句,剩下的则是丢给了宁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话既然说到这儿,宁也就没什么犹豫了:“带路吧。”
小童子侧过身,让宁走进了苑门,随手又将门关了起来。
一入府院,入眼的便是一片密密的桃花林,按理来说,眼下的时节早过了桃花盛开的时候,可是这院子里的桃花却是开得别样妖艳。
“穿过桃林,一直往前走便到了。我去给先生准备茶水,你先过去。”小童子招呼了一声,便向着侧院跑开了。
宁多看了小童子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挂上了一个弧度,若是没有梦泽兰晴的情报,或许这会儿自己也该是要主动往眼前的坑里跳了。
身前的这片桃林,分明就是一座迷阵,每一棵桃树皆在奇门阵位布置,只要人入其阵,整座桃花阵就会自动启动,不断得变化阵位,将阵中之人迷困其中。
桃林迷阵,以色,声,香,气结合,哪怕是灵觉敏锐的修行者也难逃脱,只是很可惜,这一次宁可是带着攻略来的。
就见他从包括骨笛的布袋上撕下一条,轻轻得一抖落,然后缚于眼前,根据先前所辨别的方向,抬腿迈入了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