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蝉傻,你可不能像他一样傻,你可知道巨灵是什么?”夜漪澜关切而严厉地问道。
风声没有停歇的意思,战况焦灼。
楚无忧悬在半空,看着潘郎。
潘郎索性盘起粗大的腿,倚靠在石头旁。
一阵热风带火吹过,热得他坐立不安,只能强用功力维持镇定。
他知道梁皇苍灵虽然不会轻易与他交手,但是,想要在苍灵的眼皮底下回到阵中,再找寻不知所踪的几万战士......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而且,梁皇苍灵的性格他琢磨不透,也许现在的战况对魔世有利,所以苍灵才在这里寻他开心。
若是水界大军扭转了局势,鬼主借陆人身体再世的计划发生改变,那样的话,也许梁皇苍灵就不会继续坐视不管。
何况还有大皇子不知所踪,还有赵复的首级,凌云江上涨一丈,赵复的首级就跟着上涨一丈。
时空虚转,他突然看着远方的天际,眉头紧锁。
他想到的是拯救放逐之人的唯一办法。
这个办法也许和赵复的首级一直高于凌云江面有关。
看起来有些荒唐,但潘郎在经历了一晚上层出不穷的事情之后,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马行空。
一开始,赵复的首级出现在凌云江上,谁也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首级会在那个地方,究竟是用怎样的妖法让首级漂浮在凌云江上空。
潘郎更是没有多想。
光是看到这样的景象,便心中如麻,后背发凉。
一个棺材师尚且如此,他人更是如坐针毡,心中悲戚万分,如何还能仔细思考其中究竟藏了怎样的术法。
秦炎望着首级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仍然记忆犹新。
潘郎自问,如果是他的话,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将赵复的首级悬在凌云江上呢?
他做不到。
他能想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根足够长的杆子,固定在凌云江下。
黄昏时候他亲眼见到了铁骑过江,江水尚未漫过铁骑的头。
以当时的凌云江水判断,只要一根不足一丈的杆子就能将赵复的首级悬在空中。
但是,现在再看赵复,越发觉得古怪。
凌云江水涨了一丈有余,赵复的首级也高了一丈有余。
现在山脉坍塌,凌云江向南倾泻,朝向绥山奔流而去,恐怕要到忘忧湖外,才能勉强两江相会。
这还是在凌云江水不再上涨,天上不再暴雨倾盆的情况下。
巨灵虽去,乌云仍旧没有散去,也不知天瀑是否还会再次落下。
颠倒乾坤如反掌,转移星辰如棋盘。
千军垂涕晨无翼,日暮登高山水平。
潘郎幡然醒悟,开口道:“梁皇,赵复将军挂在那也不好看,不如将他取下来吧。”
“取下来?你拿什么和我交换赵复将军呢?”梁皇苍灵笑着道。
听苍灵这么一说,潘郎打起了精神。
暗想,“不论怎样,至少能打探到一点消息也好,也许赵复将军首级随江水上涨这件事情真的有蹊跷,也许和两次月圆有关。”
“两次月圆。”潘郎试探道。
“两次月圆,很美不是吗?”
“我不觉得月圆之夜,天空有什么美的,我也不喜欢在月圆之夜给死人下葬。”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日不生光,夜无月华的时候,给人下葬?”
“并非如你说想。”
“那你就说来听听吧,说实话,我对鬼主怎么复生没什么兴趣,现在正觉无聊得很。”
“你带兵前来也不见厮杀,莫非,你并不想攻打齐国?”
潘郎惊讶不已。
“还是说别的问题吧,是不是攻打齐国,与你并无太大关系,不是吗?”
潘郎老实地点了点头。
“至于我喜欢什么时候下葬,道的确是个有趣的事,你想听吗?”
“你想和我做一笔交易,如果我想听,你就要让我也回答一个你提出来的问题,而你提出来的问题一定与两次月圆有关。”
“听说魔世三皇活了几千年,自然是天下大小事无不精通。”虽说是敌人,但潘郎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带着敬畏。
“可以这么说,但世间也是有很多事魔世三皇也弄不清楚,天界那些修者也弄不明白。”
“那我们凡间的一个凡夫俗子更是不可能弄明白,不可能参悟天地的意思了。”
“诶,此言不美。凡间才是天地精华所在,凡间的藤蔓、树林、春风、秋霜、红叶、霞光,还有凡人的爱和身体。那都是天地间最美的事物,你不要以为活了几千年就是好事。
没错,几千年,你的确可以看到很多美好的东西,遇到很多美好的事情,但是你活得久了,遇到的不美好也就更多,不如意的事也就不会少,丑陋和邪恶的东西也难免要沾染几分。
有时候你是不愿意的,有时候你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是这样,世间最美妙的就是从来没有两全其美。但是有些人偏偏不信,有些和我一样的修者自以为是。”
梁皇突然仰头朝东方望去,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没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潘郎看清了这张脸。
江水在他身后翻滚,旋风四起,风浪却好像都与他没有关系。
浪翻水滚,兵死鬼笑。水波起,生是凡人心不遂。
人撞人自相乱刺,鬼挤鬼哭泣悲声恸古今。
“天魔大战以来,这已经是第四次。”潘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梁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天魔大战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鬼主再生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就算三百魔军与天界大战,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那在你的心里什么才是可怕的事?”
“没有。”
“没有?你是跟我说笑话吧。你这样阻止我做任何事,还说这样无赖的话,简直有损魔世威严。”
“哦?威严?你说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友。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回归,我的分身虽然已经聚齐,但这一战等了太久,我的记忆也又很多没有补齐的地方。”
“胡说,就算有尚未补齐的地方,也不可能说什么没有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