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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94 穷兵黩武出无名,黎庶何以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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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界参与凡间之事,往往一波不平又起一波,皇族却偏偏以为水界的人一心保护他们的江山,千秋万代。真是无稽之谈,宁愿相信妖邪,不愿相信同伴。



    当年水界使者来到陆上,因为个人恩怨,造成水淹十一城的教训皇族恐怕早就忘了。



    这些苦难,高高在上的人未必能体会得到,天灾兵乱,受苦的首先是百姓,有时候也不过是百姓,遭殃的通常都是庶民。



    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容易,战乱一起,百姓轻则徒增征租催税之扰,重则父携子哭,弟为兄悲,夫妻落泪。携男拽女,扶老搀幼,悲号苦楚。



    真是宫院深深不知黎民苦,民死无辜,怨魂怀屈骨魂消。



    如果一味听信妖蛊邪魅之术,自然是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异界之言如魔障,徒令壮士提兵征。



    穷兵黩武出无名,黎庶何以得安宁?



    水淹十一城后,民间恶疾不断,父亲奉命前往赈灾除疫,结果呢?



    轻信异界之人,远良臣,近妖邪;听奸佞之言,问忠良之罪。



    煌煌天语,谁敢有违。



    奈何父亲忠良一生,素秉丹诚,忠心为国,治兵有法,数年来从无过失,却落得如此落寞的收场。



    宇文长憎恶异界,当潘郎说起皇子妃用银丝桑落草牵住了斩月剑时,他惊讶的不仅仅是斩月剑的威力,更多的是皇子妃的真正身份。



    没错,早该注意这个妖女,就算她不做坏事,也绝对不会作出什么真正的好事来。异族就是异族,要异族将凡间看作自己的家一样对待,这是痴心妄想。



    对凡人而言,水族是异族。水族自然也认为凡人对他们居心叵测。



    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帮助凡间。



    宇文长细细寻思了一番,一来他也的确没有解开天绝乾坤阵的办法,二来,他相信,就算是水界,也没有办法破了天绝乾坤阵,将秦炎救回来。



    既然水界和凡间都没有办法,秦炎还有什么办法回来呢?



    在寂境的人,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一个回不来的人还有什么事值得担心呢?宇文长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他的喉间也发出了细微的笑声。



    没有人能听见。



    只是现在,还远远没有到他能笑的时候。他要忍着,忍常人所不能人,成就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大业。



    天底下,如果还有谁是令宇文长感到但有的,恐怕只有镜往楼的叶小楼。



    秦炎消失以后,只有叶小楼是他琢磨不透的。



    虽然他还没有找到六极堂最德高望重的司侍——斫琴师桐仪,想要成为六极堂名正言顺的堂主,如果能有桐仪出面推举他来出任堂主,恐怕没有人会反对,就算是没有找到六极令,也有足够的信服力。



    可惜桐仪在几十年前和六极堂前任堂主一起失踪了。现在找到任何一个都机会渺茫。



    所以,宇文长才需要找到唤醒六百死侍的办法,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他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这个计划,即使潘郎也不能知道半分。



    宇文长对叶小楼是真的害怕,那个人神秘莫测,无影无形。



    不论他派出多少眼线暗中调查,都追到一半有失去了踪迹。



    最令宇文长不安的是,虽然仅仅见过叶小楼一次,但是在他的身上,宇文长闻到了一种熟悉且可怕的气息。



    离开栖霞山后,宇文长思前想后,也没有想明白叶小楼身上令他不寒而栗的气息究竟是什么。越是不明白,他就越是不能安心。原本这些年,镜往楼的势力就逐年变大,不仅放言只要价格合理,没有镜往楼做不到的事。更可怕的是,他们还真的都做到了。



    为了清除朝廷内与宇文家有旧怨的官员,宇文长曾暗地里周周转转,委托镜往楼除去一名朝廷官员。



    镜往楼隔日就答应了这桩买卖。不出五日就完成了。



    事情办得天衣无缝,称得上尽善尽美。



    明明是杀人的买卖,却不见半点血腥。



    明明是收钱杀人的事,却好似为天下除了一个该除之人。



    一种可怕的优美。



    杀手的刀必然是不干净的,但是镜往楼这把杀人的刀,仿佛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刃。



    这一点,就已经令宇文长不得不在意。



    又因为上一次在栖霞山吃了亏。要不是叶小楼忽然出现,安竹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也算是替父亲报了仇。



    偏偏吃了亏,还要替叶小楼办一件事。



    好在这件事,现在看来也并非什么坏事,可能天穹流花管一事,对他而言还大有文章可作。



    世事如棋,人人皆可为棋子。



    一步被动,也可能转为主动。



    一切要看棋手如何纵观全局,站在全局之外,又能无处不在。



    天色渐暗,星辰算不上明亮。



    月圆刚过,明月就藏到了深色的云层后面,苍穹一片昏暗。



    在宇文长眼里,这昏暗的夜色仿佛正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戏暗暗准备着。



    这场大戏有多大?



    他在原地转了一周,透过深邃的天空,几乎望到业障大殿的烛光。



    修者中也有人察觉到了这道想要看尽一切的目光。



    似悄无声息中,踩着点点星光,攀爬到寰宇天界之上。



    留意这道目光的是一位卷宗的书写者。



    一箫一曲扫魔荡,秋水泪寒色渺渺。



    星星白发逐遥恨,鬼语相邀日西驰。



    叹回收起九轮箫,合上卷宗,清闲自在,身姿轻盈,自是仙风道骨气逍遥。



    卷宗的书写者看到了,云层仍然遮挡明月。



    星空仍旧若影若现。



    卷宗的书写者没有将今夜之事告知其他修者。



    他总是等待,等待事情自己展开它完整的样子。



    他也会等待,等待这道来自凡间的目光,能比那一颗星辰更亮,亮得更久远。



    他不会轻易做出判断。



    万年修行他参悟到的是,等待方有真知。



    待那道目光隐去,修者重新拿起九轮箫,箫声悠扬,无穷玄妙于其中。



    他打开新的卷宗,在一卷空白的卷宗上,几行字渐渐显现。



    他正在核实也正在思考。



    每一笔,每一划都不容有错。



    但即使是修者的智慧,也未必总是对的。



    对错只在当下,而世间万物衍衍不息,从不停留。



    这便是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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