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长见秦王爷虽然不满,但没有阻拦之意,向着饮思饮露使了个颜色,又继续道:“这事情,也是蹊跷,饮思饮露方才也说了,这吸虫说不好就是水界作乱,王爷认为皇上信还是不信?”
秦王爷长眼轻阖,若有所思却也不声不响。
潘郎在一旁站着实在恼火,又看着饮思饮露两位妖娆女子不说话时也摇曳着腰肢,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成为六极堂司侍的,若不是天生具有的招虫体质,恐怕也不会被六极堂选为十二司侍之一,饮思饮露家族本在苗疆,虽然潘郎知道的不多,但天生招虫的体质,已经令饮思饮露的地位不可动摇。
就算是军师也一心拉拢此二人。不过军师长得倒是不难看,饮思饮露向来喜欢好看的男子,自然也就站在军师一边。
要说斩妖除魔,这两位娇艳女子动起手来倒是毫不含糊,波光荡漾间,便已出手十余招,又快又狠,从没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宇文长葫芦里藏的药还没抖落清楚,众人自然屏息凝神,不敢打断。
现在,秦王爷都只能任由他道个明白,其他人自然只能退在一旁。
“如今天下之事,秦王爷看到的不过是绥山和凌云峰这两处小小的角落。
我这次是从金陵过来,三皇子带了五百士兵去了吴城,这件事,秦王爷总是知道的吧。
但是我猜,三皇子到了吴城之后有什么事发生,秦王爷就未必知晓了。既然已经听了洞庭湖的事,不妨听听三皇子的事吧,此次回金陵,朝堂之上一定有人会将季春至孟夏以来发生的事,牢牢联系在一起,给皇上讲一个不大不小又不得不想的故事,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准备,想好万全之策呢?”
“南吴趁后蜀屯兵凤乌,巴渌之际,联手燕国威胁吴城,真是小人之为。”秦王爷劈头盖脸将南吴数落了一番。
什么不求上进,小人之心,缺乏大将气度。从来不敢举兵一战,总想着偷偷摸摸讨点便宜,若是能骗得一两座城池,就能把南吴国君乐坏了。
宇文长一脸陪笑,干干脆脆承认秦王爷所言句句在理。遂又话锋一转,道:“事情还不仅仅如此,我且请教王爷,南吴联合燕国想要趁机抢夺城池,你觉得我们应当怎么做?”
“南吴擅长水战,我们死守吴城早晚会被攻破。何况,大齐一直以来都没有擅长水战的精锐水兵。若真要一战,自然是要避敌锋芒,暂且不战,迂回拖延。
只是,若是南吴知道了我们在凌云峰之战中吃了那么大的亏,恐怕蠢蠢欲动之心愈发旺盛,水兵来犯也恰是时候。”
秦王爷终究是一份忠诚之心,虽然亲生儿子失踪,又是损兵折将,痛失十万大军,仍然想着朝廷的江山社稷,毫无半点私心。
这一点宇文长也看在眼里,自然是崇敬的。
可是如今这局势,宇文长心知肚明,崇敬是没有用的。他要弄清楚很多事,这天下的事越来越复杂,他所希望发生的的确都发生了,但他不希望发生的,在他意料之外的也随着这些事一同出现。
他要把控全局,不能在大好形势下输掉必赢的一局。
人生如棋,一盘棋一旦开始,不管你愿意或是不愿意,谁都别想退出。
饮思饮露已经答应为了振兴六极堂,一定全力以赴帮助宇文长,至于潘郎,也还算听话,至少不会像安竹焉那样不识抬举,偏不承认他副堂主的地位。
究竟安竹焉心里藏着什么鬼心思。
他还需要把其他司侍一并掌握在手中,这样,等到他打开了六百死侍封印的那一日,就没有人能动摇他堂主之位。
到那时候,安竹焉纵然有千百个理由,他也能叫他闭上嘴。
天下之局,人人皆为棋子。
唤动风雨纵横开,一局乾坤酬天下。
总有人要摆下这棋盘,总有人要打开棋局中的玄妙。
也总有人想要将千丝万缕天下事隐藏在棋笥之中。
宇文长要做的,就是让所有的棋子全都映现在棋盘之上。不容许任何一个轻易脱逃,也不容许任何人撼动他棋手的地位。
安竹焉不行,秦王爷不行,哪怕是叶小楼也不行。
宇文长明白,有时候棋手也不过是操控棋子的另一颗棋子,如果真是如此,他甘愿成为这颗棋子,魔世也好,天界也罢,只有六极堂恢复往日荣耀的那一天,四界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凡间,凡间也才会真正的太平之日。
他不能像他父亲那样,再被人欺骗,轻易相信一个人,轻易相信一种感情。
君臣之情,兄弟之情,他父亲就是被这些看似珍贵的感情推上了一条死路。
这一点,他父亲忍了,甚至没有责怪安石源的无情无义。
将军府中亲如兄弟的两人,最后的对话,宇文长躲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
霰州之事,疫病蔓延,父亲不过是为了不让病情带走更多人的姓名,才狠心封城。而这件事,却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这文章一直做到当今皇帝面前。
那些在朝中振振有词,指责父亲的人,根本没有踏足霰州城半步,他们没有见过那些被妖邪侵入的百姓,不知道但是的情形究竟如何,也不知道父亲下令放毒时多么的心事重重,愧疚不安。
但是宇文生知道什么事情他是必须做的,他不能辜负皇上的信赖,不能要妖邪有机会复苏。
但是朝廷呢?大臣们呢?所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大臣们为了编造的故事里,宇文生成了为了功绩置于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卑鄙小人。是宇文将军活活害死了霰州城的百姓。
却不知道,整件事从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皇上授意的。
父亲何错之有。没有错。
他不过是成了其他棋手的一颗棋,一颗废弃不要的棋子。
这颗棋子阻碍了别人的道路,于是就要将它扔出棋盘。
宇文家为此受尽委屈。宇文长从小立誓,再也不能受半点委屈,要让这件事里的所有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