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偏偏九问长得眉清目秀又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药不离又是哈哈一笑,也没细细追问。
“你真是了解得清清楚楚。九问先生?”
“是,正是在下,算不上先生,药不离前辈叫我九问就是了。”
“你能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就是靠着你博闻强记,无事不通的本事吧,传闻江湖上总有这样的人,能通晓世间所有的事,莫非九问先生正是这样的江湖奇人?”
九问连忙摇头,恭恭敬敬又是作揖又是低头,“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给面子而已,也是九山兄弟们尊称我一声先生。要说博闻强记的本事,我也实在只能算懂些毛皮而已。
药师谷的众位药神才是真正的博闻强记,世间花草药材哪里是成百上千足以形容,简直犹如天上星辰一般。
这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无毒有毒,多毒少毒,都要分门别类,牢记在心。还要应时节和土壤不痛选择种植和培育不同的药材。
这些事情纷繁复杂,细致入微,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博闻强记之人所能掌握?
天底下,能读书诵文的不少,能记住那么多药材的也只有药师谷的人可以做到,如今天下使用的大部分药物也都经由药师谷取名,记载。
平日里将这些药材分门别类,根据成色、外貌、气味、不同的温度,进行收藏、净制、切制或炮炙。其中若是弄错任何一个环节,药性都会有所变化。
原本,药材大都是生药,多附有泥土和异物,或有异味,或有毒性,或潮湿不宜于保存。经过药师的炮制处理,才能达到药材纯净、矫味、降低毒性和干燥而不变质的目的。
在下只是略知一二,不知说的是否准确。若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请药不离前辈多多指教。”
药不离的眼神中倒却有几分赞许,“江湖传闻九山那群粗人里来了个白面书生,今日看来就是九问先生了。
这些年,九山在江湖上混得颇有起色也全靠这九问先生。今日一见,没想到真的是名不虚传。不仅懂得多,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懂一些一般人所不懂得事,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事。这一点就很让人赞许了。
不知道九问先生入得九山之前是哪里人士,家住何处?又是追随哪位师傅学得这一身奇怪的功夫?”
九问看着药不离,心里不禁有些不安,莫非自己的玄封之术被药不离看出来了?
当年他的确到过药师谷,也因巧合遇到过药师谷的一位药女,这位女子与他也算是一见倾心,两人情投意合本是一桩美好的姻缘。
那时候,九问先生迷恋刚寻得的武功心法,想用来突破自己身上的玄封之术。‘
说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人身上莫名多了一种凡间未曾见过的能力,这种能力在身上,甚至可以说是被外力强加在了自己身上,这种力量的强大,那个人也是心知肚明,他当然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玄妙。若是有一点可能,他也当然想要将这术法发挥到更大的作用,甚至完全控制它。
扬名立万!
当时的九问自然还不敢想,但是至少可以有机会替养他长大的婆婆报仇,可以一洗当年自己身上的耻辱,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人,总要活的有目标,总需要能够在困难的时候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理由,也好过心中一片死寂。
当年他逃入山中之时,本以为自己一定是死定了。能活下来,可以说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而后来,当那个白发少年将玄封封印在他体内之后,这股力量他真真切切地感受着,他真真切切地知道,它的强大绝不可能仅仅是帮他缓解伤痛。
月光明媚的夜晚,这股力量就扰动着他的心,他不能安睡,气血怒张;他也不能到处走动,因为一动,身上的血脉就不听使唤,他就觉得浑身像是要炸裂一般。
玄封在他身上的第一年,他足足有一百个夜晚无法入睡。几年后他偶然一次路过一片冰清的湖水,在也是这样夏风恼人的夜晚,他钻入湖水之中,一直浸泡了一夜。
那一夜,他感到了一股清澈的力量流动在喷张的血脉间。
他屏气凝神,用尽全力试图抓紧那股力量。
澄净如碧空,安宁似星河迢迢,源源不绝。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真元之力,这样的力量能让人冲破筋脉本身的局限。一般人长年累月多加练习,自然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若是修行之人强加练习,一定能修炼出绝世武学。
但是他什么都不会,九问什么都不会。九问就是没用的九问。
不过跟着街头卖艺的师傅学过几下唬人的拳脚功夫,至于真正的武功他见都没有见过。
那一次以后,九问便下了决心,一定要到处走访一番,哪怕用自己的脚踏遍每一寸土地,只要能学到掌握这种力量的方法,他就能改变自己的一生。
若是能拜师学艺自然最好,如果师傅们觉得他没有学武的潜质,那他也不会多加解释,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也过了最好的学武年纪。
如果能得到一本武学秘籍,哪怕看上一晚上,一定能全都记在心里,只要自己想着办法练习,或许也能学到一些东西,若是能看到十本武功秘籍,从中推衍出各家所长,也许也能无师自通。
天下之音皆出于五音,宫、商、角、徵、羽,万变不离其宗。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八卦,天下事,总有个基本的规律可循。
武学想来也是一样的。
九问自小聪明,又擅长读书写字,所以他自信能无师自通。
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到处行走,这一点也成了九问的烦恼。
月圆之夜时,他的病愈发严重,一个秋天的晚上,秋月又大又亮,照着九问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也没有地方可以躲。
那股力量又变作折磨他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