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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真的没有抢弟弟的肉,是他自己吃完的。”重华一边躲着老头儿的棍子,一边往外跑。
别人家的兄弟总是互相谦让,姚兴却老是喜欢在父亲面前告重华的状。从小到大,都是哥哥让着他。如果不让,又要挨棍子了。
在重华出世的那一年,母亲难产去世。第二年,重华的父亲便娶了另一个女人回来,并生下了姚兴。几年前,老头儿因为在外和人打架,右眼被打伤。自那以后,这只眼睛便一直用布蒙着,没见过光。
如果说,重华要是没有长着两个瞳仁,他的父亲倒还不会这么讨厌他。正因为儿子每只眼都长着两个瞳孔,而自己却一目失明,那个女人便总是在丈夫面前吹风,说是大儿子抢走了他的眼睛。
时间久了他便相信,自己这个大儿子就是一个丧门星,不仅害死了生他的母亲,还夺走了自己眼睛。若不然,为何他从小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长着两个瞳仁?
慢慢地,在这个家里,重华的存在显得越来越多余,以至于每顿饭,继母只做三人的份,总是没有重华的。
从五岁起,重华父亲便让他跟着部落里的人上山打野兽,几只野兽的肉便是一家人两三天的食物。可即使是这样,重华吃到的都只有他们不要的骨头。最肥最好吃的肉,永远都是姚兴先吃。
重华有时候也会怨恨,也会感到委屈,但却不会持续多久。他知道,虽然他们对自己不好,但终归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至于那个女人,她好歹是父亲的妻子,也算自己半个母亲。为人子的,即使父母对你不好,也绝无不孝顺之理。
不到十岁的重华,却早已明白这些道理。自他记事起,就从未在家里吃饱过。有时部落里的人带着小重华上山打猎,便塞给他一块熟肉,让他别带回家,赶紧吃掉。只有在这个时候,重华才能大快朵颐。
重华和弄知家隔得不远,以前,弄知喜欢来重华家里找他,不过重华的继母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弄知索性每次只好叫重华上自己家里去。
牟氏心善,见重华这孩子可怜,只要家里有东西吃,总是惦记着给他留一份。重华从懂事起就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牟氏,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
“哎呦!”一阵棍子落在自己身上,重华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抢了兴儿的肉,现在就给我上山打猎去,打不到两只兔子就别回来!”父亲又给重华下命令了。
“对,别回来!”姚兴歪在长凳上,怀里抱着一罐炒豆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挨打,还不时递过来一个得意的神色。
现在眼看着天已经不早了,哪里还能再打两只兔子!
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可说出口,否则身上又要多添几处藤条印了。
弄知家的柴门半开着,牟氏正把早上晾晒的衣服往回收。快收完了,她发现两个孩子的衣服上竟还留着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想必是在山上打猎时蹭上的树脂,牟氏连忙端出一个装着少许水的木盆,把没有洗干净的地方放在盆里使劲儿搓着。可洗了半天,却一点儿都没洗掉。
“妹妹,你就去帮我把一根毛吧!”弄知从屋里出来,跟在卿云后面,一脸期待着。
前些日子,弄知从山上抓了一直野鸡。拎回家卿云一看,那只鸡全身绯红,顶头却长着一片翠蓝的羽,实在漂亮,她以前见都没见过。卿云便让弄知养着,先不要宰了吃肉。
养了一段时间,这野鸡身上的翠羽越来越多,弄知便想拔几根下来做个羽冠。可没想到他一靠近那鸡,那东西边跟中了邪似的,在院子里飞天铺地,跳得老高,手背还被狠狠地啄了几下。可奇怪的很,只要卿云一出现,那鸡便安静了许多。
弄知便料定了这鸡跟卿云有缘,便一个劲儿地求着妹妹去拔几根鸡毛。可任凭弄知怎么恳求,卿云都像是没听到似的,只顾着往前走,也不管他。
活生生地从身上拔毛,那得多疼啊!
“母亲,这衣服早上不是刚洗过了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卿云已经习惯了称牟氏为母亲。
“是啊,可我早上没注意到,这里竟有这么两处脏东西没洗干净。”牟氏的手都已经搓红了,她看着这两件衣服发愁。
卿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她似乎已经认同了自己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也慢慢习惯了这个小小的身体。如今一听牟氏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可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牟氏不过也才二十岁出头,可每天不仅要到地里干活儿,还要照顾自己和弄知的一切。卿云有些自责,自己到来让本来已经很辛苦的她更不容易了。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牟氏,她不知道该依靠谁。
卿云看了看院子四周,像个兔子一样地爬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丫头,怎么爬这么高,快下来!”牟氏连忙跟了过来,语气有些着急。她双手摊开,生怕她一脚没踩稳摔了下来。
不过弄知没这么紧张,他可是和妹妹去山上打过许多次猎的,对她爬树的本领,他这个哥哥自是十分清楚。所以他只站在下面望着,并不知道卿云要做什么。
只听嗖的一声,卿云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鞋帮沾满了土。
她怀里揣着一堆拇指大小,长扁似刀的树叶荚子。卿云也不管牟氏和弄知一脸疑惑的表情,直接将这些东西放入牟氏的木盆里。
“这是做什么?”
“母亲,你拿这个东西擦一擦衣服,看看能不能洗干净。”卿云像个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的智者一样,露出神秘的一笑。
“这能行吗?”牟氏半信半疑。
“你试试嘛,这可是宝物呢!”
牟氏就着这绿汁,慢慢搓着衣服,也不知道这丫头说得是不是真的。
“这么厉害?可不是在忽悠人吧!”柴门外,重华的声音传来,他早就注意到卿云像个兔子一样上了树。重华只待在那里看了许久,竟险些忘了自己来找弄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重华,你来了!”弄知开了门,把他拉了进来。
卿云也没说话,只盯着重华看。从重华进来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没有移往别处。
自从知道了重华的身份后,只要一见到他,卿云几乎每次眼里都闪烁着一种无比崇拜的目光。
“弄知,你现在能陪我去山上打猎吗?”重华请求道。
卿云一听就明白了,他肯定又被他那个独眼父亲给打了,然后逼着他到山上打猎去,这种事情卿云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
明明是亲生儿子,可重华这爹完全没有亲生父亲的样子。马上就天黑了,怎么能上山呢。
“现在很晚了,明天去可以吗?”牟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关切道。
“牟氏母亲,我父亲说,如果今晚不打两只兔子,回去又要打我。”重华一直感念牟氏对他的好,在私下无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叫牟氏为母亲。其实,他有些难为情,并不想这么晚来麻烦弄知,可实在没有办法。
看着重华可怜的样子,牟氏竟一时感到有些心酸。
啧啧啧,卿云也在心里感慨,原来堂堂舜帝的童年生活这么凄惨。果真应了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母亲,我们家是不是还有三只舅舅送过来的兔子,能送给重华两只吗?”弄知拉着牟氏的手,哀求道。
牟氏笑着点点头,示意弄知把兔子拿出来,自己继续搓着还没有洗完的衣服。
“真的洗干净了!”牟氏敲着衣服上两处脏东西都被自己搓没了,不免有些诧异。
弄知和重华连忙凑过来看,只有卿云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早已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