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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这么怕我食言,为何不努力活下来?”
马智一怔,随后嘴角泛出一丝苦笑。
“我知我大限已至……”
“若是本王能救你呢?”
小王爷凝视着马智的双眼,打断他的话语郑重的说道。
“若是本王能救你,你愿意活下来吗?”
不知为何,马智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错开眼神说道。
“我自是想活下来的……只是即便我活下来了,也只是一个废人,是她的累赘……”
小王爷瞥了一眼那双被他砍下来的双腿,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本王能让你恢复行走,你还愿意活下来吗?”
马智豁然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向小王爷。
“你……你说的是真的?”
小王爷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只是……或许你要付出些代价。许是没了知觉,许是没了记忆……诸如此类,未知的后遗症。
因为在你之前从没有人尝试过,但是那些动物,按照这个法子都治疗的好好的。”
从没有人试过?……马智一颗活络的心又开始沉下去。
人与动物,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呢?
但随即他又看向自己残破不全的身躯,觉得自己没准还比不上那些试验的动物。
他定了定神,目光逐渐变的坚定起来。
虽人与动物不同,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来的好。无论是什么后遗症,终归是能多活一段时间,总是算自己赚到了。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回天乏术……
左右都是个死,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马智激动的一把握住小王爷的双手,宛如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生怕小王爷后悔似的,迫切的说道。
“愿意!我愿意!”
小王爷默默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掏出怀里的罗丝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目光始终都注视在他那幼滑圆润的指甲上,仿佛对马智的生死漠不关心。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王爷将每个指甲缝隙都擦干净了,才含笑撇了马智一眼。
“你既然选了放逐马清心所有亲戚的愿望,那你的生死,就要用的别的东西来和本王交换。”
马智一愣,随后低下了头。
交换?他有什么好拿去与小王爷做交换的呢?小王爷权倾天下,富贵无极。而他只是一个靠着卖力气活下来的奴仆罢了。
“我一无所有,不知小王爷……想要用我的什么来交换?”
小王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灿然一笑,站了起来俯视他。
“也没什么,即是本王救了你的命,等价的,你就该还本王一条。
不过本王对你这条命也没什么兴趣,就换你为本王卖命吧。”
马智一愣,不由脱口而出,“卖命?”
“正是。”小王爷颔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为我卖命,做我的死士。”
那便是活着,也不再拥有自由了……
马智想起那个趴在门框上垂泪,一遍一遍对着他叮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的马清心……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随即伏跪在地,恭敬的说道。
“恩主救小人性命,小人自当报答恩主,为恩主效犬马之劳!一往无前!”
小王爷在胸前悠哉悠哉摇着的折扇“啪”的一收,嘴角微微扬起,满意的颔首。
“很好。”
小王爷说完这两个字,马智便脱力的歪倒在一侧。他仰望着亮到白惶惶的天空,努力着、挣扎着,不让自己闭上眼。
缓缓的,在他的身周围满了一圈人,他们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起来,放到一条竹筏上,并捡了他那两条腿,放在他怀里让他自己用手抱住。
随后一齐用力,“嘿吼嘿吼”的将他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地道里抬。
地道很深邃,随着深入渐渐看不到外头的白光。马智不再挣扎,任由沉重的眼皮粘合在一起。
清心……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你……
不知那些人抬了多久,马智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一缕没有重量的魂魄,在黑暗狭长的甬道里七弯八拐的游走。
许是他真的要死了,他原本一片漆黑的眼前开始闪现光怪陆离的回忆。
最多的,便是马清心在烛光下温柔的侧影,她穿着那身洗到泛白的布衣,一下又一下推动布机,在深夜里织布。
偶尔她会回头,水漾的眸光眷恋的看向在一旁编织竹筐的自己,随后她疲惫的揉揉眼睛,片刻不停的继续织布。
马智很想过去劝阻她不要再织布了,他能上山打猎,能下地耕田,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背影,看着自己同样在昏黄的烛光下编织竹筐,片刻不敢停歇。
他们又如何敢停歇呢?一旦停下来,清心就要被抓走了……
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却再度感同身受的感觉到当时的恐惧与无助。
恐惧到心脏拧疼,无助到手脚发软……
突然,他眼前的画面一转,原本温馨的小屋如镜花水月般彻底消失,他脚下的土地变得绵软,随后他突然周身一漾,全身都被包裹在一片蔚蓝的海水里。
海水冰凉冰凉的,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游到水面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胸肺憋到刺痛,却依旧无法浮出水面呼吸。
“咦?”
蔚蓝的海水四周传来一声疑惑,随后一双冰凉的手掰开了他的双唇。马智只觉得有一颗圆润的东西滚入他的喉咙,随后化为一股液体,令他原本刺痛的胸肺舒畅开来。
围绕在他四周的海水退去,他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通体舒畅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朵之上。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消多时,他的大腿根部便开始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仿佛有人用针线在他腿上来回穿插似的,针脚密密麻麻。
他疑惑的低头看去,却见到自己腰部以下的部位都被白茫茫的云层遮挡住了。
这令马智更为好奇,他伸手想要挥开云层,空气中却凭空生出两分力道,将他牢牢的禁锢在原地。
竟还是无法动弹!马智的内心徒然生出一股恐惧,他在原地剧烈的挣扎起来,想将自己从这片软绵绵的白云中逃离出来。
“啊!!!”
他仰天怒吼一声,全身绷紧,体内热辣的内力蹦涌,猛的挣脱开这股无形的枷锁,霍然坐立起来。
脑海中的云雾烟消云散,他怔愣的眺望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暗室的铁床上,铁床上的五个镣铐都已被他绷断,碎裂在床边。
而铁床边上正站立着一个青竹文衫的雅士,他手中持着沾血的针线与剪刀,正含笑看着他。
“你醒了?”
这个青竹文衫的中年人问候他的语气就像是平日里起床那般,再随意不过。
马智愣了愣,随后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待他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十分没有礼术,腼腆的问道。
“请问您是……”
“给你治病的大夫。”
青竹纹衫的中年人对他略一颔首,将手上的针线剪刀都放到了托盘里,随后走到一处架着铜盆的地方,清洗自己的双手。
看他的回答,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了。马智略一思忖,便不打算深究,转而问道。
“这是哪里?”
“地下密室,研究不死药的地方。”青竹纹衫的中年人对着马智和煦一笑,“你很幸运。”
马智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原先狰狞恐怖的伤口都已结痂,就连那双被自己砍掉的双腿,也被接回了原处。
他伸出手,不敢置信的去抚摸自己的双腿,触手间却只是一片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马智愣了愣,又伸手去抚摸身下的铁床,却发现自己依旧没有知觉……
“这是为什么?”
他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依旧可以自如的操控,他又控制自己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却发现任然没有任何感觉。
他就像是被塞进了一具不属于他的躯壳里,摸着自己的肉,与摸别的猪肉羊肉没有任何区别。
青竹纹衫的中年人对他的行为却没有任何惊讶,依旧和颜悦色笑着。
“怎么了?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马智摇了摇头,缓缓活动自己的僵硬的身体,坐到床边打算下来。
“没什么不妥,只是……仿佛没有触觉。”
“没有触觉?”
青竹纹衫的中年人重复念了一遍,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说道。
“应当是没有痛觉吧。”
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羽毛,在马智的腿上划拉了一下,痒的马智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连忙缩起自己的双腿抱到怀里,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你做什么!”
马智人高马大,又做出一副被人调戏的模样,令青竹纹衫的中年人不由面色一僵。他略有些尴尬的收起那根羽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说道。
“你没有痛觉是正常的,是我怕你承受不住缝合的痛苦,故意给你吃了融化痛觉神经的毒药。”
融化痛觉神经的毒药?……
马智摊开自己的双手,正反正反的看了很多遍,随后迟疑的问道。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副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