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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迟谓非薄的唇角勾起一丝戏虐的弧度,就像是准备好看好戏一般,慢悠悠的说道,“那若是我告诉你,这本内功是胡霁鉴写的呢?”
“什么?!你说是老胡写的?”青藤震惊的连连摇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本损人利己的功法与胡霁鉴联系在一起。
毕竟在当时进入熔炉的胡霁鉴就像是被逼入悬崖边缘的饿狼,在性命与道德里傻子才会选后者,若是他练了此功法,定然能轻描淡写的全身而退,怎么会就那样永远的留在那里……
当即青藤便否决了他,“这不可能!”
她豁然起身,少有的板起脸孔,义正严辞的说道。
“他虽然满口胡言乱语,但他绝对是个正直良善的好人!怎么可能会写这种邪魔外道的书!”
迟谓一脸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表情,叹了口气。
“所以,他把它给烧了。”
“烧了?”青藤一愣,随后又狐疑的看向迟谓,“那怎么还会有……”
她的语气表情仿若依旧十分不相信这本内功就是胡霁鉴撰写的,虽没明说,意思却已表达了个十成十。
青藤此刻怀疑的态度令迟谓十分不爽,他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哼,这种绝世功法,料定是谁都不会舍得全部烧掉,他敢下这个决心去烧,我也敬他是条好汉。
不过这也怪不的胡霁鉴,他的确是真烧了,他对人性看的很透,料定了此功法一出,绝对不会有人会按照功法章程,大费周章的去找极阴体制的人来对练,必定会去祸害普通女子,到时候武功高强的人就会满天捉人,弄的生灵涂炭。
只是他不忍看自己的杰作付之一炬,点着火之后提前走开了,而他的师父又恰好路过,怕他烧的东西把整片后山都给烧了,所以就顺手帮他灭了火。”
兴许这就是命运,只要这个火多烧一会儿,便不会有孟霁阳被捡来当炉鼎,胡霁鉴也能一帆风顺的坐上平阳派的掌门之位,迟谓的师姐也不至于惨死,而盛霁月更是能与胡霁鉴鸳鸯成双,恩爱一生……
仿若只要当初将这本书给烧干净了,一切的结局都会转变成幸福美满,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经历过的过去,都早已成定局。
迟谓抽出长剑轻轻一挑,将马智更前的酒壶挑入手心,仰头猛灌一口,含糊不清的叹道。
“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叹息至此,就连迟谓自己都不由嗤笑出声。
“玄妙的让人头皮发麻,你说说,这胡霁鉴大费周章烧掉的都是未撰写的白页,而他撰写的功法内容竟半个字都没烧掉。
还刚好被他的那个好师父给收了去,功力再无寸进后,藏藏掖掖了好多年才拿出来尝试。
这一切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却这一切都凑的刚刚好,你说这玄妙不玄妙?”
听到此刻的青藤,心里头已没了开始的起伏,只因迟谓嘴里所描述的胡霁鉴都不是她所了解到的样子。
与青藤心里头市侩自私而鲜活的胡霁鉴比起来,迟谓口中的胡霁鉴更像是个纯洁善良的天纵英才。
就和每个茶馆里说书先生嘴里头的男一号一样,命途多舛之后留下一个传奇的故事。
“起先他的师父避着家里人去青楼,只是到了后头没内力的女子已不够他提升功力了,而有内力的女子又大多有世家背景,不好下手。思来想去之后,胡霁鉴的师父便用此功法,与那个畜生做交换,将我的师姐给换了去。
好在平阳派尚且也算是个名门正派,碍于门派颜面,胡霁鉴的师父不敢一下子就将师姐给弄死了,还真给她安排了一个妾室的身份,掩人耳目。
只是师姐性子温婉,容颜又是端丽,日日跟在胡霁鉴师父身后,平阳派的掌门夫人自是容不下她,逼着胡霁鉴的师父让师姐离开平阳派。”
想到此处,迟谓不由深深的叹息一声,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懊悔师姐为何当初不在此刻真的离开,即便从此就要四海为家,但也好歹能留下一条性命……
“由此他便没了办法,只能费尽心思去找来了一个极阴之体的男童,也就是孟霁阳,来代替师姐对他的作用。
只是他教孟霁阳这本功法,孟霁阳却不想受他掌控,日日被吸取内力与永远都逃不出去的痛苦,让孟霁阳将苗头对向了师姐。
他用他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骗师姐喝下软筋散,用这本功法,将她……所有努力修习的内力全都吸干,之后随手就将她丢弃在了荒山野岭。”
所以……迟谓说的任人鱼肉,就是他的师姐在荒山野林里的那七天吗?……
青藤不由后怕的抱紧自己。
“所以禽兽,是孟霁阳吗?”
“他当然是禽兽,”迟谓双目通红,周遭逸散出来的杀气仿若就要凝固成实质,螺旋而上吹的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不过论起禽兽,他还是比不上我师父,不!他不是我的师父!他才是个畜生!他根本不配为人师表,就连人,他都不配!”
迟谓的指节骨捏的咯咯作响,令本就阴沉的面容因为额头爆出的青筋变得更加阴狠冷酷。
“你知道他是怎么骗我师姐的吗?”说出此话的时候,迟谓简直恨的要把牙口咬碎,“他明知道师姐喜欢他,明明一直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师姐对他关爱与照顾,他却还对她说。
你长大了,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好人家。”
迟谓不屑的冷笑一声,仿若觉得这一切都荒唐至极。
“你知道这对于深爱他的师姐而言有多残忍吗?那可是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啊,再她终于以为可以嫁给他的时候,却被他当作物品一样的交换给了别人。
可是师姐呢?为了遂他的心愿,毫无怨言的嫁过去了。
可是结果呢?结果却是他收了人家的武功秘籍,将师姐卖过去给人当……
就不能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好一些吗……”
他没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双拳却紧紧握住,似在强忍耐些什么。
青藤也不由皱起眉头,她没想过这样冷酷的迟谓,居然还有个这样善良到傻叉的师姐。
“所以你才杀了他?背上弑师的骂名?”
“骂不骂名,我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迟谓缓缓地平和下来,他心中的仇恨已报,一切过往都已如云烟消散,这繁琐的世界里已没什么可以让他挂念、扰乱他心神的东西了。
“所以谢谢,若不是你逼的孟霁阳使用绝招,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替师姐报仇雪恨。
说起来,这本功法是胡霁鉴写出来的,我本应该恨他的,毕竟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从他这个源头开始的。”
思及此处,迟谓不免无奈苦笑。
“但是我居然对他恨不起来,甚至有些羡慕他,你可能不知道,写出这本书的胡霁鉴,本身就是极阴之体,而他的师父本可以直接对他下手的。
可是正是他的师父疼爱他,才会不断的舍近求远……去换了师姐,又去捡了孟霁阳……”
如此这般的谈起往事,不由令迟谓无限唏嘘。
“我和我师姐若是拜到这样的师父,也不必落到这样的田地。”
青藤一愣,随后自顾自的将碗里快凉透了的姜茶一饮而尽。
“命运嘛,谁又说的准的呢?你也不用客气,我只是顺便。”
毕竟青藤真的是顺便,她只是去完成胡霁鉴的心愿的,并没有料到自己要找的仇人,竟也恰好是迟谓的仇人。
但迟谓却不讲究这些,毕竟孟霁阳实在滑溜的狠,若不是青藤把他给逼急了,就算自己在他身边潜伏个十年半载,也未必能发现他的马脚。
“你的顺便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敬请开口。”
青藤感受着姜茶带来的暖洋洋的感觉,淘气的眯着眼睛笑道。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事要找你帮忙。”
迟谓本以为她会拒绝,连接下来怎么劝她的话都想好了,却不料她竟答应的如此爽快。
遂他张了张嘴,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之后,吐出了“请讲。”二字。
青藤见他答应的爽快,便笑眯眯的歪着脑袋说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能不能将你的武器换成镰刀,我没想到你用的居然真的是鱼骨剑,要是你不换的话,我打赌就要输了。”
迟谓一愣,竟……竟然是这个要求???
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很无厘头,而且适应新的武器也很麻烦,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她,迟谓便略微颔首。
“可以。”
青藤没想到他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笑眯眯的拍了拍马智的肩膀,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迟谓侧首瞥了他们一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单脚跨坐在窗框上眺望远方,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这条大路上走远了,他方才低声喝了一声。
“小二。”
店小二连忙跑上来点头哈腰,麻溜的擦着桌面,深怕眼前这位大爷儿不满意。
“客官有何吩咐?”
迟谓瞥了一眼桌案上的糖水渍,从腰封里摸出一块碎银。
“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