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天空,不再朝霞满天,大片乌云阴霾漫天,大山深处的这个早晨,像是隐藏了天边的阴影,即使在夏季,也不再是凉爽,山风吹拂过后,是阴冷。
有些战场正在以惨淡收场,八路军败了,败的很彻底。
九连发的明码电波,收到了明码回复,简单的明码,经过报务员简单的加密,明眼人一看便知。
总部失去了联系,最后发出的电报表明,总部经过特务团浴血奋战,突围出来不过几百人。
八千多人的总部大转移,就出来几百!其他人,大多的文职人员,还在鬼子包围圈里,凶多吉少!
九连跑出了鬼子南边的包围圈,往北的路上,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大山深处的那些老百姓,也没见了踪影。
两个战士额头胳膊缠了绷带,却没有带血色,躺在担架上,灰色的军装上全是泥土。
几个人歪斜武装带挂在身上,除了疲惫,还是疲惫,行军的路上,好几个人摔下了路边的山沟,好在,不是悬崖。
任谁也想不到,昨夜的急行军,九连之中最厉害的人并非那头跑路熊,而是躺在旁地上打鼾的田三七,连特务班的猛将们,都不得不服,原本落后一个小时的部队,愣是趁前边部队几次短暂的休息,还把躺在担架上的陈冲那个残排一不缺屁颠颠的带着跟了上来。
李响躺在丫头的担架旁,眯着眼,没完没了地自语着:“掷弹筒没了榴弹…”
丫头很无奈:“你嚷嚷个屁,姑奶奶还少了一半的机枪”
旁边的罗富贵,忽然从衣袋中掏摸出一把奶糖,眯着眼,仔细估摸着,把多的放了回去,留下三颗在手心,往李响、丫头那边一人扔了一颗,结束了两人唠叨。
剩下的一颗塞进了另一边侧躺着,还在呼呼大睡哈喇子流了一地徐小嘴里。
丫头扔了那颗到嘴里,罕见的没有再要。
不远处的胡义已经醒来,他躺在一块石台上,傻傻盯着头顶阴沉沉的的天空看,那天空已经破碎,感觉心神跟着乌云在走。
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其实他的心情很乱,直到,眼前的天空被遮挡住,天,变成了一张头顶着红头绳扎了辫子小红缨的脸。
“你挡住我看天了!”
“那乌云有姑有我好看?”
“至少她不烦人。”
“那狐狸精呢?”
“...”正要把那脸拔开的手,停在了半空。
“不就抢了个电台么,好狐狸,你别生气了嘛好不好嘛?”
撒娇发嗲的声音,四下弥漫,传入众欢众的耳中,附近半醒的罗富贵立即惊醒:不好,来了妖怪!
靠的近人以全部齐刷刷的起身,被妖怪惊起,忘记了连长还在妖怪旁边,毫不犹豫不讲义气的丢下连长四下逃散。
那声音太坷碜,让人鸡皮疙瘩直冒,不禁打了个浑身的冷颤。
胡义一头黑线,原本思考如何避开鬼子,考虑如何往北前进,可是...可是,丫头生生砸碎了他的想法,断了他的思路!
天真烂漫无邪带着期待的眼神,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静静地盯着胡义。
那大眼变得晶莹透亮,好像有了些雾气,这货,难道要流泪了?
“哎,你说什么呢,谁生你气了?”胡义不得不昧着良心说了话。
“哈哈哈哈哈”声音驱赶走了妖怪,恶魔般嚣张的笑声传来,这才是熟悉的场景。
跑到远处的观众们长吁了一口气,妖怪,终于走了!
这样的场景,却让特务班的众将们一头雾水。
“那个,胡连长,我们已经出了鬼子包围圈,接下来怎么办?”王六斤班长,下意识的问,作为班长,对于这些行军方向战略类,没有头绪。
曾经身为特务连的兵,曾经对自己说过自己是全军的楷模,但是现在,他居然茫然了,北边有几万的鬼子,自己是去飞蛾投火?死,并不可怕,却没有办法想出一个能死得有价值的辙。
他是特务连的班长,不是莽夫,参加过长征,眼前的那个连长是国民党投过来的,虽然,很不感冒,却不得不佩服,让他带这么多人站在山岗上看飞机,那样的事,至少,他作不到。
不知不觉间,听到身后有响动,王六斤班长回过头,发现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个才喝了稀粥吃了干粮的九连的兵,都在静静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个九连连长。
憔悴不堪的九连长,红着眼,还在失神,旁边站着一脸坏笑的小丫头。
很明显,胡连长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王班长也不再问,静静的等。
没能等到朝阳出云隙,却等来了阵阵山里的雾气。
田三七带着手下就剩下的四个兵,站在山风里,他的兵总是站得昂扬,至少,比特务班的兵要有气势。
王小三带着几个女兵,正在丁丁当当忙活收拾家伙,这一天吃的东西已经准备完毕,得上路了。
唐山大狗在远处训话,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那个班长半仙也站在队伍中,十来个刚刚吃完饭的货,整齐的排着队,齐刷刷的眼光盯着这边。
现在,也就这个加强班,看起来才像是正经的兵,看那军姿,整齐划一,比同样整齐的李响排那几个兵却更有气势。
王大班长派了两个兵往北侦察,一个留在后边断后观察,还有一个去联系师第二梯队,到现在都没有回信,以部队现在的行军速度,眼看是等不着了。
自己现在的手下就六个人,分散在四周,看着面前这一幕,下巴快掉到地上,这就是那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的独立团?
早就听说过独立团穷,想象中那就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背大刀梭标的才应该符合他们的想象,他们特务连的那个班才是楷模,可是,眼前的队伍,那挺拔的军姿,连送信跑腿的女民兵都双枪,生生把他的自信咂到了山沟里,现在,六斤班长是忧郁的。
“你刚才说什么?”胡义好象回过了神,对站在旁边的六斤班长问话。
“呃,我就是问问,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我也不知道!”胡义看着天上的云在翻滚,四周的大山罩在一片雾气中,有些茫然。
这样的回答,成了话题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