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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献王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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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赫左手近废,软塌塌的垂在身侧,他再也无法接下严俊卿的下一剑。

    七夜早被严俊卿一脚踢入了冰冷的池塘中,生死未知,他的胸骨,目视可见的塌了下去。

    黑暗中,不知涌出多少严府护卫,向着后院的池塘假山一侧扑了过来。

    ……

    “真是一场好戏!”张松恨而言道,“梅之焕,这就是你要的,事到如今我看你还怎么演!”

    他没有剑挑梅之焕,他只是一掌将无尖枪的枪首彻底拍入了他的胸膛,从他的后脊处拍了出去。

    就像他并没有当即斩了印能,只是一剑洞穿了他的肩头,准备下一剑挑了他的脚筋……

    张松不会让他们死的那般轻巧,他要让今日这四人死的很慢,死上很久。

    “每场戏,既然开演,便有谢幕的那一刻,从来就是这样的……”梅之焕的周身上下,已无法分辨那件有凤来仪的戏袍是鲜血染就的这么红,还是本就红的这么艳。

    张松冷笑,“只可惜,你们看不到这场戏谢幕的那一刻了。”

    “其实不要紧的。人活着就总要有点希望……所以,人们总是会期待着下一场戏的开演。”

    “即便有下一场戏,主角也不会是你们!”严俊卿森然喝道。

    “他们还很年轻,不是么?”梅之焕此时只能勉强坐在地上,他只顾着整理着自己的戏袍,淡然道。

    “年轻?他们只会死的很年轻。”严俊卿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

    梅之焕抬首看看他,又看看张松,“他们怎么会死呢?”

    严俊卿与张松对视一眼,顿时放声大笑。

    这当然是个再可笑不过的笑话。

    梅之焕也笑了。

    他犹抱琵琶半遮面似得抬起了自己的衣袖。

    月影的黑暗之中,他那袖袍上缠绕着咤紫嫣红的绸带,有三根,好似有生命一般,不知何时分别悄然潜行至苏赫三人的脚下,并在他们的脚踝处轻巧的打了一个结扣。

    梅之焕衣袖一展,苏赫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飞了出去。

    严府中人愕然看到,月影下好似飞舞起三只风筝……

    张松当即手起一剑,便洞穿了梅之焕的心。

    梅之焕满面的脂粉依旧,笑容凝结得好似夏花般灿烂。

    他就这般笑着死去,笑着唱完了自己这场戏。

    线断。

    没有线的风筝,谁也不知道会飞向何处去……

    严府大乱。

    ……

    一等忠襄公,严守臣在自己府中遇刺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消息传的很快。

    满城皆惊。

    京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重案。

    而且这一次,居然是在当朝巨擘严国公的府上,刺杀严守臣本人!

    操刀的兵士,带甲的铁骑,随即便涌上了街头巷尾。

    灯球火把,四处闪动着,人声鼎沸。

    以严府为中心,一道道盘查岗哨设置的密密麻麻,直到城外。

    内外城九门紧闭,城墙上兵勇往来如梭。

    莫说刺客,此时即便是一只苍蝇,在今夜的京城中也是别想飞了出去。

    冬夜,自然不会有苍蝇。

    却有一辆乌篷马车,吱扭着车轮,不紧不慢的在内城中西行。

    这辆马车,没有人会前去阻拦。

    当然也不会有人上前盘查。

    因为每当有人想这么做,车帘一挑,探出头来的那个人都会轻咳两声。

    冬夜里,他的身子似乎更加不堪了。

    献王萧逸的身子,本就不好。

    他是人尽皆知的药罐子王。

    药罐子当然需要不停的吃药,如果一旦没了药,深夜去宁神医家抓药就显然是理所应当的。

    ……

    苏赫三人,此刻就挺尸在车厢后排。

    与严俊卿一战,苏赫受了不轻的内伤,左手近废。

    印能左肩被张松捅个窟窿,虽已封住了穴道,血水已然浸透了半边衣裳。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二叔梅之焕死了……他紧闭双目,再也不愿睁开。

    七夜又断了几根肋骨……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他已经搞不清自己还有几根肋骨是尚未断过的。

    苏赫到此时也还未搞懂,为什么会是他。

    前次见他是在万佛寺,萧逸便是这一副病恹恹的阴郁模样,他始终不怎么开口说话。

    萧逸似乎看懂了苏赫疑惑,“我便是七夜的金主。”

    挣扎着抬起头来,七夜断续的说道,“一千金……说好的……做不做的掉,都是一千金……”

    “躺下吧……咳咳。”萧逸缓声道,“已然欠你那么多,不差这一千金的,照旧赊着吧。”

    七夜顿时翻个白眼儿,倒下之前,又指着苏赫,“千两银!”

    苏赫无奈的点点头。

    “怎么,你也请七夜办过事?”萧逸好奇的问道。

    “倒没有,借的,真金白银。”

    “哦,那还是你厉害……能从七夜手里借银子,确实比杀了他还难。”

    苏赫看着萧逸,“是你请七夜送我上京?”

    萧逸揉了揉鼻头,吸溜了一声,显然在这冬夜里乘马车出府太为难他这病秧子了,“算是吧。”

    “你贵为献王,我与你素不相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剧烈的咳了几声,摆了摆手,“这个……容今后细聊吧。”

    “恐怕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会知道的。”

    苏赫不由得气结,“我说你们京城人,怎么一个个说起话来都是吞吞吐吐,从不怕憋死自己个儿么?”

    闻听此言,萧逸确实一口气憋不上来,咳了几声面带病恙的轻声道,“你讲的没错的,京城人怕就是这般过活的。”

    “那么,今夜……”

    萧逸点了点头,“梅二先生,是我请来京城的。”

    苏赫仔细回想梅之焕之前说过的话,“梅二先生所说,二十四年前梅家坞被毁……二十四年前你才多大年纪……”

    “倒没那么久,请梅二先生,应该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吧。”

    苏赫的眼神不为人察觉的眯了眯,十来年前……那么久之前,献王萧逸就埋下了这颗棋?

    照此说来,他的心机是有多深。

    他是有多能忍。

    他二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无声无息的印能,萧逸将捂在嘴边的帕子塞回袖筒里,转换了话题,“你很谨慎。”

    “也算不上吧,关键是我基本上不认识献王你。”

    萧逸的声音总是很轻,似乎声音大一些,他就会咳的更厉害,也因此他的话很少,然而此刻,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献王……呵呵,你这知道为何我是献王……”

    他接续着自我解嘲道,“献王……不过就是闲王”。

    “我母亲之前是父亲身边随侍丫鬟……太子妃入府不久,她就故去了。”他没有称严宝珍为皇后娘娘,而是惯以太子府的份位称呼她,在‘故去’一词上,他的语调颇令人寻味。

    “我十来岁上,便病了……”他看着苏赫,话语很轻,然则言语间的冷意却令人齿寒,“这个病怎么来的,相信你懂的。”

    “一直治不好么?”苏赫下意识的问道。

    “不是治不好,而是他们要我明白,这病是不能治好的……”

    苏赫随即明白,“治好了病,就要你的命。”

    萧逸向后依在车厢的厢板上,“没错。只不过拖的久了,也就真的再也治不好了……咳咳……”

    “所以,你恨严家。”

    “恨……呵呵,”萧逸摇了摇头,“相较我心中的痛意,单单一个恨字就太简单了。”

    印能猛然睁开了眼,随即又缓缓得闭上。

    苏赫默然。

    这种感触,他体会更深!无法言说,却刻骨剜心。

    这一瞬,苏赫莫由来的倒对这位献王生出不少好感,“其实,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些的。”苏赫依旧迟疑道。

    “如果说之前没必要……在父皇去清泉寺见你之后,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苏赫皱了皱眉头,“是么?”

    “一定是的,御前侍卫统领大人。”萧逸的言语间并未有丝毫的调笑之意。

    “你怎么会知道?!”

    萧逸只是看着他轻笑了笑。

    苏赫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康佑福那副佝偻着腰身的身影……他又扭头看了看印能……

    “我不会做的。”

    “你应该做的。”

    “我只是个狄人。”

    萧逸摇了摇头,“父皇去过清泉寺之后,你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你恐怕不知道,他已经多少年不问政事……咳咳咳……我就不必说了,已近废人,从未在朝中任职。即便秦王,六部里也算是走了一遭,始终连个实职也未任过……你却不同。”

    始终未出声的印能,撑起半边身子,“现如今皇宫守卫皆由禁军把持,御前侍卫拢共也没多少人了……”

    萧逸笑了笑,“即便是只有统领一人,那也是正一品的武职……父皇多年不临朝,足不出宫,自然也要不了那么些侍卫。”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量,“当然,有些人也不希望父皇身边的侍卫太多。统领一职已是空缺多年,侍卫处亦是形同虚设……然而既然父皇有意重启统领一职……”

    多余的话,萧逸没有继续说下去。

    ……

    车轮声,发出极为刺耳的吱扭声响,马车停了。

    车外,献王府的车夫与管事似乎同什么人吵嚷了起来。

    声音愈发的近了。

    车内随即再无半点声响。

    萧逸向着后排悄然戒备的三人摆了摆手,伸手抓住车帘,准备随时探出身去。

    “献王?”一人言语间颇为不屑的叫嚷道,“甭管什么王,打这里过就得车里车外搜个明白!咱们弟兄接到上峰的将令就是如此,职责所在,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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