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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诸葛陌离还不叫这个名字。
“阿离,你个小丫头片子,又死哪儿去了?”
齐娘子那愤怒得能掀了房顶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的时候,阿离刚好把最后一块糕点放进油纸包里。缩着脑袋,把自己藏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直到齐娘子骂骂咧咧的走远了才爬出来。
阿离随意拍拍身上的灰尘,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糕点。刚刚忙里忙慌的找地方躲起来,有些掉出来了,本来就没几块儿的点心看起来又少了许多。
阿离将纸包重新包好后,又盯着地上的还散发着香气的点心,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
一柱香后,阿离溜到了库房。
几天前还要死不活的人,现在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听见有人过来了,下意识的长剑出鞘,差点儿将偷溜到这里的阿离砍成两半儿。
“公子,是我。”
还好手上有伤,及时收回了手。
将剑收回剑鞘,但剑并未离身,剑的主人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
阿离没放心上,只是笑呵呵的把那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油纸包掏出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公子,这是我去厨房偷来的点心。本来有很多的,只是为了躲齐娘子洒了一些。我怕你不喜欢,所以只拿了这些……”
手里握着碎成渣儿的点心,一脸复杂的望着自顾自的说个不停的阿离,终于开了口,“我叫……染夏。”
因为受伤的缘故,嗓子有些哑,病态白的脸色,一灰一褐的眼眸看着女孩。莫名的很引人注目,阿离也不例外。
阿离被打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染夏看。
染夏看了看手里的点心,没说话但也没动手。
“我已经吃过了。”
染夏盯着阿离还带着碎屑的嘴角,无言了片刻,扭头:“看出来了。”
……
染夏即使病着,也很好看。五官很俊美,异色的眼瞳有着一种别样的美。
于是,这张脸,她一看就是三年。
“然后呢?”
故事听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坛子里的酒还有一些,诸葛陌离不太会喝酒,饶是如此,她还是喝了不少。
她酒量不好,此时脸上已经浮上红晕。夏老板趁诸葛陌离愣神时,起身挑了挑灯芯,顺便将屋里的熏香点上。
人影晃动,落在眼底,让人有些恍惚。淡淡的药草香渐渐弥漫开来,诸葛陌离又抿了口酒,酒入口中,变得苦涩难咽。
诸葛陌离两眼放空,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沉默了会儿,突然就笑了。
笑得真心实意,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滴在酒里,没激起一点儿波澜,就像那年的海棠花,愁苦断肠,却终究没有结果。
……
和染夏认识的第一年,她偷偷跑出去,第一次为能和心上人一起去看花海而高兴。
和染夏在一起时,他常常是沉默寡言着。无论阿离怎样喧哗吵闹,他都不厌烦,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
他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只是敛着眉眼,听着阿离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阿离其实很满足,自己在摘仙楼里几乎没有朋友,没人愿意听一个小丫头整天唠叨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个人愿意听她说话,还不讨厌,即使这个人从来的那天起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阿离还是感到高兴。
后来越和染夏接触,阿离就越发现其实染夏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冰冷。
比如他会帮她教训欺负过她的其他人,打完了还不让她知道。阿离问过染夏,为什么帮她,染夏只是偏过头,“手痒了,管不住自己。”
话语硬邦邦的,很符合他剑客的身份,除了他发红的耳尖。
从那以后,阿离就彻底不怕他了。
染夏受了很重的伤,阿离不敢让楼里其他人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保密的同时,也享受着和染夏待在一起的日子。
只是随着染夏的伤渐渐痊愈,他离去的日子也在渐渐逼近。阿离觉得自己很喜欢染夏,染夏有时对自己也挺好的,她舍不得他离开。
她没去看过花海,所以当染夏提出去看花海会的时候,她高兴了一整天。
在给红衣梳头的时候那笑就没停过,红衣见了,指尖点在阿离头上,“你这小妮子,什么事儿高兴成这样?”
“红衣姐姐,我明天要去花海会,去看海棠花。”
红衣正将一个银镯子戴在手上,“哦?和谁一起去?”
楼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以出去玩,但得扣月银。她记得阿离这个月的月银差不多快扣完了,还敢出去?
阿离忸怩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说是和谁一起去。
红衣是过来人,当然知道阿离这是春心萌动了,问道:“他对你可好?”
阿离脸上红晕未退,“好,他对我很好。”
窗外晚霞绚烂,穿过一个小小的四方口,铺满了一地。阿离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两步的距离,金色的光晕恰好撒在了阿离脸上,将她脸上的笑容给镀上一层浅淡的橘色,红衣一时失了神。
酒肉池林一场浮生过,有谁又是付出了真心的?
……
红衣的房间正对着后院,打开窗子,就可以看见后院的所有景物。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屋外的竹林被夜风拨弄得左右摇曳。
她看见阿离提着一盏小小的灯,去了后院的库房。听不见敲门声,但是门开了一个缝,借着不算太亮的光,红衣终于看见了染夏。
虽然只有一个侧面,但红衣觉得,也挺好看的。
不知道阿离说了什么,那位年轻的小公子笑了一下。
今晚的月亮弯弯的,被云层遮住了一半,浅浅的月光洒下来,将红衣的影子拉成长条落在地上。
过了许久,夜里的风才让红衣觉得身体冰凉。她合上纸窗,转身回了床上。床上,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睡得正香。
红衣半眯着眼,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她看得分明,那位年轻的小公子眼里,并无半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