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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间里,薛听风正在给白泉流包扎伤口,夏忧安静的坐在一边。
“你会不会包扎啊?嘶……你眼睛是长歪了吗?”
薛听风正在往伤口上撒药粉,黄褐色的粉末沾染到伤口处,些些刺痛从手臂上传来,薛听风缠着布条的手下用力,白泉流痛的呲牙。
“闭嘴,自己没用。”这话带着两分嘲讽,白泉流白着的脸上闪过不愉。
“这能怪我吗?谁知道那些人无缘无故的要干嘛?”却忘了南清池的确是说过自己的名字。
那些人。
白泉流并不知道是谁带人堵了她们,离得最近的林幽看了倚着门框的夏琉璃一眼,刚好夏琉璃回头,视线相接,又错开。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那个人是南清池。
薛听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夏琉璃往这边看了一眼,她就闭嘴不说了。
白泉流也累了,还好手臂的伤口只是看起来严重,但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血流得有点多,喝了药没多久就睡着了。
照旧是夏忧和白泉流一个房间,白泉流躺在被褥中间睡得正香,夏忧却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反复想着巷子里的那个人。
是个少年,他说自己叫清池,夏忧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后,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个女人。
她觉得自己不仅是眼睛有问题,脑子也该治一治了。
辗转难眠,夏忧干脆爬起来,拿跟板凳坐在窗前。窗子是开着的,迎面有夜风吹来,面上凉凉的,夏忧更睡不着了。
她低头,抬起今天晚上拿剑的右手。
在巷子里,她根本没想过就避开了那个人,躲闪,夺剑,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这几个动作做过了无数次一样的熟稔。
以前,她总是会下意识把自己和她们口中说的夏锦书区分,当做两个人。在第一次遇见这些人的时候,她还是夏忧,在不落城的小酒馆里守着一堆酒过日子。
她以前就想过,每天酿酿酒,晚上接待一个客人,听他们说自己或是别人的故事。就这样日复一日,在酒和故事中穿梭,过完剩下的人生。
但是有一天,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被打破了,白泉流说自己是她的小师妹,夏不染说自己是他姐姐。
那时,她都还以为是他们认错人了,她意识到自己在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些,避开和她,或是夏锦书有关的一切。
她像是关上了一扇门,将那些和夏锦书有关的人都隔离在外。
没有原因,如果硬要给一个理由,夏忧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害怕。
害怕从那个地方离开方寸,从夏忧的领域踏入一个名为夏锦书的领域。
可是忘忧告诉她,“小夏,两年前你跪在床前求我杀了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小夏,两年前我救了你,并不是想让你就这样过完一生。”
“你不能自以为是的抹掉那些过往,可能那些过往会太过痛苦,你可以选择不看不听。但它们就是真实发生过,你没办法说那些只是虚妄。”
“那些东西,忘了就忘了,也没人强迫你必须想起来。只是,你不能和她较劲,你不能怪她,你把她忘了,这已经是残忍了。”
那个她,夏忧知道,是夏锦书。
她没有怪她,只是她还不能接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个属于夏锦书的一切,无论是开心还是痛苦。
可是从今天以后,有哪里不一样了。
夏忧起身关窗,手指碰到窗棱,却听见一阵细微的嗦嗦声,有什么东西擦着过去了。速度很快,等夏忧再去听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消失了。
她没什么睡意,直接摸着出了房门。
房门外面寂静无声,夏忧借着白日的记忆往楼下走去。十五步阶梯,两层楼,夏忧花了半柱香。
大堂里早就没人了,桌椅板凳什么的也都在原位摆放好了,从大堂到后院,夏忧没惊动任何人。
白天的时候,白泉流说这家客栈的后院里种了好多花和树,有些已经开花了,可惜她看不了。
她记得白泉流给她说过这后院挺大的,几棵大树后边还有一个凉亭,虽然这个天不太适合半夜出来赏月。
夏忧睁着眼睛瞎转悠,把自己绕迷路了也没找着那个凉亭。
夏忧手扶着一棵树,深刻怀疑半夜没事儿睡不着出来瞎溜达的自己,该好好治治自己的脑子了。
就在夏忧彻底放弃时,她听见了说话声,声音很小,可能是隔得太远也可能是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夏忧往声音来源那边小心的挪动,支着耳朵听。
声音还是小,但已经能听清大致内容了。
说话的是两个人,一个人先说:“琉璃姐。”声音低沉没有温度,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忧就是觉得和对别人的态度不一样。
这声音她很熟悉,睡觉前还听过,是林幽。
另一个人想必就是他口中的“琉璃姐”了。
另一人,“林幽公子还是叫本座夏宗主吧,本座只有一个弟弟叫夏不染。”
连夏忧都能听出来,这个叫夏琉璃的人很不待见林幽。
等等,夏琉璃。
这个名字好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这声音也很熟悉,跟昨天在马车里请她吃板栗糕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幽好像是笑了一声,但夏忧听起来更像是苦笑,“夏宗主,是我逾距了,下次不会了。”
他们边说边走,夏忧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就更听不清楚了,她又往那边挪了几步。
“夏宗主,不用我多说也知道现在唯一能救锦书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幽冥蛊……”
夏忧在树后面蹲了很久,直到腿都蹲麻了才站起来,但站起来的一瞬间脑袋缺氧,身体一晃就要栽倒。
夏忧双手下意识的抓住手边的一切东西,然后就抓住了一只手。自己腰腹被人拦住,后背撞上一片坚硬。
夏忧愣了片刻,直到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她才回神从身后之人的怀里站直身体。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偷听被当事人抓包了,夏忧违心的道歉。
其实我就是故意的。
她低头道歉,不敢抬起头来,林幽就站在她面前。
空气很安静,有暗香浮动。
她听见林幽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咳了一下,声音被闷在喉咙里,低低的。
夏忧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这里好像不太正常了,刚刚突然心悸了一下。
林幽抓住她的手臂,却又很有礼节的只抓着袖子,慢慢走在前面。
夏忧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是好好再道个歉,一会儿又想着要去找个大夫看看病,特别是脑子要好好看看,脸上神色精彩变换。
林幽提步踩上一个台阶,回头提醒夏忧这里有台阶要小心一点,就看见夏忧脸上神色有点怪。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语气还算“温柔”。
夏忧脱口而出,“在想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林幽:“……”
夏忧:完了!
她嘴瓢了,说错话了。
夏忧感觉林幽原本是高兴的,但现在好像又不高兴了,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其他表现在,捏着她袖子的那只手把她的衣袖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夏忧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不是你脑子有病,是我脑子有病,是我是我!”
她连着重复了好几遍,生怕把这人得罪了把自己撂这儿,自个儿回去了,她可不想和后院里的花花草草睡一晚上。
夏忧不敢说话了,怕自己又说错话,像个鹌鹑一样跟在人身后。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鞠躬道歉的时候,她面前这个男人的嘴角一直都是勾起的。
月挂柳梢,星尘闪烁,映在那双泛着红色的桃花眼里,点点星星。
夏忧不知道,那是林幽眼里最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