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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峰主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已时,等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伸手一薅身边,却没薅到人。
她记得自己昨天喝了两坛子酒,从床上趴下来一边洗漱一边回想自己有没有喝多了撒酒疯,干出些丢人的事儿。
洗脸洗到一半,有人推门进来了,卫峰主帕子盖在脸上看不见人,闷闷的声音传到门边,“锦书,你怎么都不早点把我喊醒。”
门边的人只是倚着门框看她,并未说话,卫峰主放下帕子,还未看一眼就听见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嗓音。
“卫辞兮,好久不见。”
被叫住名字的卫峰主眼睫轻颤,背对着门边的人,泡在温水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住帕子一角,并未回头。
窗外已时的太阳热烈得有些过头了,桌上还放着夏锦书遮眼的白绫,掉了一截在桌沿,裹着骄阳温度的夏风轻轻抽打着那一小截白色,带着细长的影子跟着乱晃。
卫辞兮不合时宜地想着夏锦书那小屁孩儿居然把这东西忘了,她又看了眼窗外有些耀眼的日光,今天的太阳好大啊,一会儿下去的时候一起拿下去好了。
她乱糟糟的想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是没搭理门边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那声问候。
直到盆里的水从温水变成了凉水,她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南曦和的耐心在卫辞兮这里好得出奇,她不回头,他就这么一直等着。
他来得其实不算早,但是回想了下某些人的作息时间,来了也是白等,就现在上来了,没想到来得刚好,只是某些人不理他罢了。
看这样子是刚起床没多久,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洗脸水都还没倒。卫辞兮面前的桌上有一面铜镜,从她的角度看不到门边上的人,但南曦和恰好可以看到。
铜镜里的人这些年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一如当年的面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笑。
南曦和目光一寸一寸下移,最后在卫辞兮垂下来的腕间停留,然后移开。
“卫辞兮,这么久没见面了,你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吗?难道是我长丑了,有碍观瞻?”
卫辞兮背着南曦和深吸了一口气,扬起自己一惯的笑脸转身,门边的人正双手抱胸倚着门框,略歪头,冲她笑。
卫辞兮往门边走,路过桌角的时候伸手抓起那条迎风晃悠的白绫,在南曦和面前停下,隔着两步的距离,有礼而疏离。
“怎么会呢?南公子可是南疆国的大王子,自是长相俊俏无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区区几年时间怎么可能就变丑了呢?我瞧着就很好看啊,比隔壁老王家的傻儿子好看多了,就您这张脸我看了饭都得多吃两碗……”
面上夸人的话卫辞兮张口就来,都不需要思考一下的,这种话南曦和以前听多了,时隔多年突然再次听见,竟然有些怀念以前被卫辞兮堵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日子。
卫辞兮这话其实多半是真的,起码那句“比隔壁老王家的傻儿子好看”就是真的。
南曦和张得好看也是真的,自己是个流氓,以前没事儿就爱调戏调戏长得好看的小公子,看他们憋得耳朵发红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直到遇见了这个叫南曦和的男人,卫辞兮才觉得自己以前逗的男人都不算什么了。
南曦和不似北方人,长得温润如玉,却身量高挑,卫辞兮不矮,也得仰着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好看的人她见过不少,像林幽上官月蒋易之类的,但是南曦和这样的人她是第一次见。
南曦和站在原地不动,他在算他和卫辞兮有多久没见面了,从很多年前这个女人拒绝了自己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到现在也得有四年的时间了。
卫辞兮:“南公子啊,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路呢,就不和您继续唠了,有缘再见!”
说完就从南曦和身侧走出了门,偏头看着楼梯下,没看见夏锦书,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把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楼上的南曦和转过身改倚在过道的柱子上,一路目送着卫辞兮下去,直到她们有说有笑地出了驿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淡漠的往楼上走去。
这间驿站楼层不高,但除了二楼的几间剩下的全都被一个有钱人包了,刚走上三楼的楼梯口,南曦和就被人拦下了。
南曦和神色未变的看着两把交叉着的剑挡在眼前,其中一个侍卫看了眼南曦和,“你是谁?我家主人正在休息……”
“退下,让他上来。”
楼上的某一个房间里,故意伪装过的声音分不清男女,隔着不远的距离从走廊上传过来。
守在楼梯口的侍卫立马收回手,微躬着身体,“公子请!”
南曦和抬脚往上走,身后的侍卫又重新站直,长剑垂下在腰间,穿着和昨日站在驿站门口的几个人一模一样。
沿着走廊往里走,在第三间客房门前停下,木质的房门有些陈旧,并未关严实。南曦和伸手推开门,一股香味儿迎面而来,这味道他很熟悉,南疆王室专用香料。
里面的人背对着南曦和坐在窗户边,窗户大开着,太阳直直地照进来,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
南曦和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女人,声音没什么温度,“南慕婉,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你私自出逃,就不怕南疆得罪大楚。”
背对着南曦和的女人终于转过身来,由于在阳光下,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的脸。南慕婉正对着南曦和,她和南曦和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带着南疆人特有的气质,五官立体。左耳上挂着一串银质的耳饰,正红色的南疆服饰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目。
和南曦和那翩翩公子不同的是,她的长相就有些张扬的美,就像是南疆的野玫瑰,美的夺目,却又带着利刺。
“怎么,这才刚见面,就这么急着赶我走?还特地跑过来,是怕我做什么吗?到底是在担心谁啊?”
“小叔叔!”
现在正是盛夏,外面骄阳似火,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连空气都是燥热的。
南曦和站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他面前的是他表兄最宠爱的公主,却自己请求来大楚和亲。
他望着南慕婉有些怪异的笑容,许久都没说出话来。他自从和南疆王,也就是他表兄决裂后就再也没回过南疆了,一直在九州四国游走,期间一次也没回去过。
“你是南疆的公主,你应该知道你代表的是什么,中途失踪,你让南疆怎么和大楚交代?还是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两国友谊?”
南慕婉不笑了,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腕上的手饰,腕间的手饰丁零当啷的一阵响,和窗户外面的知了长鸣像是划成了两个世界。外面喧嚣热烈,里面陈静冰冷。
她侧目,看着南曦和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啧啧啧,原来小叔叔担心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您担心的是那个叫卫辞兮的人呢!既然小叔叔来了,那我就跟您说个事儿吧,其实,我来大楚还真的是来和亲的。”
南曦和挑眉,他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看出了南曦和的怀疑,南慕婉:“别不信啊!小叔叔,你知道吗……我以前养了一只宠物,她可听话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最喜欢她了,只可惜后来她走丢了,我想把她找回来……”
阳光下的南慕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下凡的仙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又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冷,她的声音经过伪装显得有些低沉,男女不不辩。
眼底的情绪好像真的如她所说的只是为了来和亲,只是对宠物弄丢了的遗憾可惜和不舍。
南曦和转移视线就看见了窗户外一闪而过的残影,南慕婉自顾自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好似并没有发现外面的异常。
南曦和眯了眯眼,确定刚刚飞过去的就是人,见南慕婉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好像觉得说给他听没什么意思,又保持了沉默坐回去。
南曦和更觉得没意思,几年不见,他这个侄女儿长得和以前那个又乖又可爱的人一点也不像。要不是为了某个姓卫的人,他甚至都不想再见到南疆王室的任何一个人。
南曦和背对着他说,“小叔叔,我父王前段时间和母后说若有机会见到您,请您回去看看他,他十分想念您。”
哼,他会想我?
他巴不得我最好死在外边了,永远也别回南疆。
南曦和没再接话,直接转身出了房门,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消失在走廊。
等南曦和彻底走了,坐在窗边的女人才慢慢起身,走到另外一间客房门前,轻轻敲击,然后退开。
咔嚓一下,门从里面打开,南慕婉抬起头,正对上对方的眼睛,丹凤眼微微一弯,不带任何情绪的假笑。
两边墨发垂下来,被吹着晃,南慕婉亦是没什么表情的假笑,她背靠着走廊的柱子,“林公子,你应该都听见了吧!我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接下来还想去哪儿?我看看我还能不能陪陪你,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她对面的人手指搭在门框上,手指白皙,和那张脸一样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柄折扇。
折扇左右摇摆,晃起一道小小的弧线,折扇遮住了门边人的大半张脸,南慕婉看着这个长得和林幽有着四分相似的人。
“公主,你想不想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