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于回家

    

    冬天，冷风刺骨嗖嗖作响，昨晚一场霜让气温更低，冻得让人牙齿发出“打架”的咯咯声，可这不影响到程玉珠。

    她心情愉悦，整个人精神抖擞，热气沸腾。

    三十多年了，她终于回到家乡。

    长久的思念，那渴求回家的心情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一阵寒风吹来，程玉珠伸出干瘪的手，把身上洗得发白又有好几个补丁的棉袄拉紧，接着，抬头看向前方，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很快，她看在一块上面写着红星村三个大字的石碑标志，激动得眼眶红红的，提着蓝红相间的麻绳行李袋的手捏得紧紧的。

    啊！她终于回家了。

    十八岁被拐卖，三十多年，她终于逃离狼窝，回到日思夜想的家乡。

    没走几步，程玉珠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盯着前方两步远的红条标语上，震惊无比。

    热烈欢迎赵宝柱和程翠英夫妇回家！

    程玉珠的眼睛直盯着标语上面的名字，一个是她这些年来时时刻刻想念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姐姐，他们……

    程玉珠收回视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没有恨，自己被拐卖几十年，赵宝柱当然要成家立业。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续往前走。

    “宝柱啊，你们真是我们家乡的骄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宝柱，翠英，你们能回来，让家乡蓬荜生辉。”

    没走多远，前方热闹无比，一声声阿谀奉承的话听到程玉珠的耳朵里，让她五味杂陈。

    站在不远处，看着前方正被人群包围的一男一女，他们就是她曾经的恋人赵宝柱和姐姐程翠英。

    岁月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沧桑。

    赵宝柱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脸上张扬着得意的笑容，站在他身边的程翠英，举止娴静，端庄大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犹如宠儿般的受到村民们敬重。

    反观程玉珠自已，满头白发失去光泽，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睛凸出来，面黄肌瘦，腰弯背驼，瘦骨嶙峋，非常的吓人。

    她犹豫五秒，提着行李，颠颠巍巍上前，不为别的，只想着跟他们道喜。

    “姐，宝柱，恭喜……”

    程玉珠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程翠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到她仿佛见到鬼似，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在颤抖，结结巴巴的说：“你……”

    程玉珠没有别的想法，她以为程翠英是被她丑陋的模样给吓坏了，所以赶紧介绍，“姐，我是玉珠。”

    她的话刚落下，便引起很大的风波。

    “玉珠，程进财的二女儿。”

    “怎么可能？你们看他看起来都有六七十岁了。”

    “她不是死了吗？”

    一时间，所有曾经知道程玉珠的人都认为死了。

    搞得程玉珠一脸愣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她纳闷时，站在她面前的赵宝柱已经认出她。

    但是，他并没有认她，反而怒气冲冲的吼，“哪来的乞丐，乱认亲，还不快滚远点！咦！恶心死了！”

    他一脸的嫌弃，仿佛她就是瘟疫，想让她快点离开。

    程玉珠呆若木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曾经说只爱她一人的男人，此时正一副恶心的样子赶走她。

    程玉珠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里闪着泪光，是那样悲恸，绝望。

    想当初，她虽然中考出了问题，但是在小学里面代课了三年，除了一部分交给她爹，其它钱都是供赵宝柱读书。

    要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她也不会想出去打工，更不会被拐卖到那比他们家乡还要穷上十倍的山沟三十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而他竟然说她是乞丐，良心简直是被狗吃了。

    “要饭的，给，这碗红烧肉够你吃两天，快走吧！”

    一个男人把一大盆红烧肉放在了程玉珠的手，并把她给推开，其他人也跟着轰她。

    而赵宝柱和程翠英更是满脸的嫌弃与厌恶，转身要离开。

    他们的绝情伤透了程玉珠的心，还想要解释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悲伤，落寞，还有心底的一丝不满。

    她没有拿那盆红烧肉，转身离开。

    长期的劳累，让她的腿酸软无力，拿着刚才从路边捡来的树干作拐杖，一步一步的走，浑然不理旁人的议论。

    “你们不知道，当初赵宝柱在程翠英读初三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这声音不小，加上离程玉珠较近，她听得清清楚楚，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停下脚步，手中的行李也掉在了地上。

    赵宝柱骗她，早就和程翠英在一起？？

    不，不，不可能！

    程玉珠不相信，但刚才赵宝柱夫妇的表现让她的心一阵阵的揪痛。

    突来的背叛与刚刚的绝情，让她凉透了心。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为了给赵宝柱挣上大学的学费，她断送了一生，而他，原来只是把她当挣钱工具。

    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股愤怒与不甘涌上心头，让她不知哪来力量，转身，朝着正被人拥护的赵宝柱方向跑过去。

    “赵宝柱，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骗子，你骗我！”

    程玉珠边骂边跑过去，挥起手中树干想要打赵宝柱，不过，却没接触到他，就被人拦下来。

    “二姐，你别冲动！”

    程玉珠的弟弟赵英杰认出她，拦下她，并收留她。

    ……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得早一些，村里一片安静，寒风嗖嗖作响，使气温更低了，却不影响到站在水库旁的程玉珠。

    赵宝柱约她晚上八点在水库旁见面。这里曾是他们幽会的地方，她想问他是否早就跟程翠英在一起，想让他给个说法。

    程玉珠等了一个多小时，男人出现了，还带着他媳妇，只说了一句“她不该回来”，便狠心的把她推入冰冷刺骨的水库。

    “翠英，她是玉珠，你妹妹啊……”

    “那又怎么样！赵宝柱，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因为你让她外出打工，她就不会被拐卖，你才就是罪魁祸首！你如果不想一世英名全毁就让她立即消失，否则，你就全完了！”

    程翠英的话擢中赵宝柱的要害，让他犹如恍然大悟，与自己的名声相比，程玉珠算什么。

    “行啦，你赶紧走不然被人发现会影响到你的名声，这有我处理。”

    “好，你自己小心的。”

    男人的手轻轻的把吹到女人眼角边的刘海拂到耳边，声音满是温柔，宠溺。

    他们像是在水库旁幽会的情侣，无视正在冰冷水库中对他呼救的程玉珠。

    直到男人离开，女人才借着月光居高临下看着在水库中拼命挣脱的程玉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