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年视频

    

    熬过考试周，大三寒假正式开始了。

    周六清早，时玥拖着行李箱走出校园，加入浩浩荡荡的春运队伍，坐上回乡的火车。

    拥挤的车厢里，她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口罩，低调的靠着车窗，翻着驰早的blog。

    他最近写的一篇很长，是在回纽约以后更新的。这段时间，时玥的注意力都被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帖子和考试占据，还没来及看。

    现在坐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刚好仔细读一读他那篇关于接下来半年交换生生活的规划。

    驰早把他的时间表安排得满满的，除了上课和考试，还要参加各种竞赛和课外活动，看起来他接下来会很忙。

    日志的结尾，有一行很小的灰色字，驰早用英文写：我知道你又来看了，missyou。

    时玥轻笑，马上点开学子网，给驰早发信息：谁偷看你日记了？冤枉我。

    驰早回复了一个笑脸。

    ……

    出了桐市火车站，时玥坐公交车回家。

    妈妈在小区门口等她，微笑着接过行李箱：“饿了吧？我们回家吃饭。”

    时玥跟在妈妈后面，看着她高挑的背影，突然想起不久前，网络上看到过说自己整容的黑帖。当然那些传言毫无证据，没掀起什么水花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她愿意把她妈妈的照片曝光，那些传言会破的更加彻底。

    因为时玥跟妈妈长的非常相似。一样茂密的黑发，一样白皙清丽的脸颊，一样眼尾微微上挑的深眼窝大眼睛，一样高挺精致的鼻子，和丰润的花瓣唇。

    但也有些不一样。

    除去年龄差距，妈妈气质上是婉约的南方古城女子，温婉，缄默，目光缱绻游离。

    虽然同样安静，但时玥相比妈妈，气场更强大，她的美也更有杀伤力。笑起来明媚如娇艳的蔷薇，不笑的时候却颇有点高冷。看人的眼神，也有一种很透彻的定力。

    她的这种气质，在这一年出落的尤为明显。连妈妈也觉查出了她的变化，吃饭的时候总盯着她看。

    “暑假的时候，我记得你有个很聊的来的男生朋友，”妈妈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怎样了？”

    时玥犹豫了一会，承认：“……现在是男朋友了。”

    “真的？他长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时玥扒着饭，“不要，还没到见家长的时候。”

    “看个照片哪算见家长，快给我看看。”妈妈见时玥不肯，笑着问，“为什么不给看，长的不好？”

    “恰恰相反，是长的太好了。”时玥勉强翻出手机里一张驰早的照片递过去，“看吧，就是他。”

    妈妈接过手机，“……你在拿明星的照片骗我吧？”

    时玥笑喷，又找了一张两人的合照，“看清楚了妈妈，我是不是在骗你？”

    照片上，时玥和一个极其英俊的男生靠在一起，两张青春洋溢的脸，在阳光下笑的很开心。

    妈妈看了一会没有说话。

    “他叫驰早，很帅是吧？但是我也不差啊^_^”

    “他家是哪里的？”

    “夜合市市里的。”

    “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

    “当然。交往之前我就跟他说清楚了。如果他歧视我们家，我才不会跟他浪费时间呢。”

    “他父母也不反对？”

    “还没到见父母的时候啦。”时玥有点心虚的敷衍，“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谁谈恋爱还通知父母？我是因为把你当姐妹，才告诉你。”

    “我是觉得像他长相这么出众，又是大城市的，父母肯定期望很高吧。如果我们家达不到他们的要求，那还不是同样浪费时间？“

    妈妈把手机还给她，笑着说，“再说，就算你们俩感情好能走到一起，万一摊上一个难搞的婆婆，那你以后还不如我呢。“

    时玥用调羹慢慢喝着汤，心虚的说，“噢，知道了。现在我们才交往不久，后面我肯定会问清楚的。”

    “嗯。”妈妈想了一下，“另外，记得避孕。”

    时玥被一口汤呛住，咳得半死：“……妈！这是你该讲的话吗？！”

    妈妈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该讲？我当然要提醒你。我当初就是少个人提醒我……”

    “……那你能换个时间说吗，没看到我在喝汤？==……”

    ……

    吃完中饭，妈妈让时玥在家好好休息，她自己去了画廊。

    午睡一会后，时玥起身坐在书桌前，也学着驰早，给自己写了一篇长长的总结。

    她首先列出自己这一年get的技能和成就：

    1.英语6级过了，且分数还不错。毕业后如果应聘外企，应该会有用。

    2.专业上，她的油画水平这一年进步很大，而且从之前自娱自乐的场景画，改为向场景设计方向发展。相关软件也在陆续熟悉。

    3.收获了大牌美院工作室的实习经验，和名教授的好评。这点可以弥补一些她学历上的不足。

    4.博览会志愿者的经验，可以作为以后应聘的谈资。证明她可以吃苦耐劳，和有团队合作能力。

    5.人际，收获了华太影业高管和制作人的认可，虽然她不确定会不会去那里，但在找不到更好出路的情况下，也算是个保底。

    写完总结，时玥也给下学期做了个规划。

    为了以后的场景概念原画师职位，在设计理论上，她下学期需要加强构图、透视、建筑史等方面的知识。实际操作上，则需要学习更多相关的软件，从3d建模，到影视剪辑，到后期特效，她都需要掌握。

    时玥列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下学期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基本上以自学为主。

    到了傍晚，驰早那边清晨，发信息问她在做什么。时玥把自己的总结和计划拍给他看。

    驰早发来一个大拇指，

    “bravo！”（太棒了！）

    时玥画了个热血的卡通小人发给他，“刚吧带！”（加油！）

    其实除了学习总结之外，她今天下午还写了另外一个秘密总结-关于和驰早恋爱的总结。

    当然，她不会给驰早看到。

    她首先列了今年与驰早一起经历的大事件：

    4月份培训课上的对视、大学城夜车上的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发消息让他帮日本小朋友找老师、驰早第一次约她看水幕、他们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kiss……

    每一点回忆都十分美好，真希望能一直这样循序渐进、顺顺利利的发展下去。这也是她写恋爱总结的目标。

    她相信爱情，但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情。她觉得驰早会在万千少女的迷恋中，单单看上她，总归是有原因的。她需要找到这些原因，并维持下去。

    时玥总结道:

    1.驰早可能因为顾虑太多，在感情上是慢热型。她需要主动表达爱慕，并掌握好分寸。

    2.他显然十分欣赏优秀的人，她得在自己领域里做到最好最顶尖才行。

    3.她想起驰早鼓励她，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迎刃而上，懂得自我保护，并识别可以利用的机会。真像许洛斐说的，驰早果然不喜欢弱者。他的爱情是强者对强者的欣赏，而不是对弱者的怜悯。

    4.信任他，对他坦诚，凡事都告诉他。这点上驰早可能真有点强迫症，喜欢所有的事都在掌控内，并安排的妥妥当当。

    以上就是她总结的驰早喜欢的点，而她刚好有意无意都对上了。

    那她喜欢驰早什么呢？

    很多很多:长得帅、绅士、对她好、自律、聪明，等等等。

    她不喜欢他什么？

    除了他的家庭让她压力山大之外，好像还真的有一点，就是驰早很少跟她谈论他自己。

    关于他的家庭，他对以后的计划，他跟唐闻馨之间的事等等，他都没跟他提起过。如果不是许洛斐跟她透露一些，她对驰早的真实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她从blog里了解的那些，也只是他愿意展示的无关痛痒的一面。而且若不是她自己误打误撞找到那里，驰早也未必会告诉她。

    时玥在刚认识驰早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平时驰早跟她聊天时，也总是旁敲侧击的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事。而他自己，却像躲藏在暗处的狩猎者，不肯透露一点点信息。

    当然，这可能这只是驰早处世的习惯，并不是代表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情时玥真的很想知道。若她自己去跟他打听，又怕驰早觉得她管太多很烦=。=

    信息不对等，驰早又各方面都比她优越，时玥难免觉得不安心。

    她自己优点是什么？

    1，漂亮。这是老天爷在赏饭吃。连驰早都提醒她，漂亮是她的资本，她当然要发挥这个优势。为了让他更赏心悦目也好，为了让他有危机感也好，总之，她需要提升自己的惊艳程度。妆容，穿搭，护肤，美体，仪态等等等，女生们天生就对这些很在行，艺术系的女生则更天赋异禀。

    2，画画。这是她从漂亮女生中脱颖而出的关键，且她以后工作，事业都靠这个，一定要做到极致。

    3，名气。这点的作用是许洛斐提醒的，虽然不全信，但她决定尽量巩固并维护这个学子网顶级校花的名号。

    4，洞查力和判断力。这是她的隐藏技能。以后的很多事，她都需要多留点心。

    她的缺点？

    当然是学校不好，家境贫寒，特殊的家庭结构。

    这点她也没办法。

    其实跟一般家庭比起来，她家也并不贫寒。妈妈除了自己的画店，也有跟省城的大型画廊签约，每年上交固定数量的画作，有固定的收入和提成。

    妈妈给她提供的物质条件，也并不比其他同学差，在周宇琦没出国前，妈妈还会每年带他们旅行。

    说贫寒，是跟驰早和唐闻馨他们比。不过又有多少人，能跟他们比？

    至于许洛斐，那更不用说了，比不起比不起-_-

    ……

    寒假的第二天，时玥去店里帮忙，同时开启学习模式。

    妈妈穿着她的粗布工作服，挽着头发，对着画布画着一幅幅装饰画，偶尔回头跟她聊天。

    “大三了，反而这么多东西要学？”

    “没办法啊，”时玥从《场景设计透视学》上抬起脸，“还不是为了能留在一线城市工作……”

    到了年三十，她们才闭店。回家做了一桌爱吃的菜，加上桐市特产的糯米甜酒，两人带一只猫，开始了年夜饭。

    时玥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宇琦，

    “我们要开动了哦。”

    周宇琪却发来视频邀请。

    时玥按了接通键，看到周宇琦久违的笑脸。

    “新年快乐，清墨阿姨，还有玥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怎么越长越像欧美人了？”时玥笑着问。

    视频里的周宇琦头发有点长，看起来很成熟。

    “最近忙的没时间理发。玥玥也越来越漂亮了。”

    “嘿嘿，必须的。今天怎么有时间视频？你不是忙得飞起吗？”

    周宇琦笑，“因为我毕业了。”

    “真的吗？！”

    “昨天刚通过二月初的毕业答辩，特地等到今天告诉你们。”

    时玥和妈妈都很兴奋，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周宇琦微笑着说:“你们六月初都来波士顿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吧。”

    “好哇！”时玥问妈妈，“我们能去吗？”

    妈妈笑着点头，“当然。”

    “那你接下来做什么？”

    “本来打算回国看你们，却收到纽约一家公司的offer。他们项目很紧，要求我这几天就去报道。”

    “哇！我从前就听人说，mit的毕业生，根本不需要找工作，都是工作去找你！”

    “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先留美工作一两年，再回国发展。”

    “你就留在美国挺好的，回来干吗？”

    周宇琦微笑，“当然要回去，你们都在国内，我一个留在这有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时玥和妈妈喝着甜酒，快快乐乐的聊了周宇琦好一会，还聊到外公在世的时候，多么疼爱周宇琦。

    “对了，妈妈，我记得外公从前每次问你什么时候考虑嫁人，你都说要等我上大学以后。”时玥调皮的问，“现在我都大三了噢，你怎么还不嫁人？”

    “我嫁谁啊？”

    “那个国画培训班的宋老师，我看他蛮喜欢你，老找借口到我们画廊来。”

    妈妈笑着问，“你觉得他不错？”

    “人还可以，但是配不上你。还有那个什么画家协会的郑先生。”

    妈妈不屑的摆摆手，不想提他。

    时玥托着腮，“我觉得虽然他有些浮夸，但他当初邀请你加入美术家协会的时候，你应该考虑一下的。”

    “我不喜欢应酬这些，而且跟那个人也聊不来。”

    “虽然如此，但如果借此机会加入正规的画家平台，拓展了人脉，就不至于完全被动。不然圈子太小，作品很难走出去。得先把自己推出去，才有被赏识的可能，那些真正懂艺术的收藏家，才会看到你。”

    妈妈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

    时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跟驰早和许洛婓接触多了，说话的语气都不知不觉变得很很商业==

    “我就是这样觉得而已，不过你是避世的印象派艺术家，这些也未必适合你……”

    “你说的很对，但我随性惯了，不想费神跟那些人周旋。”

    妈妈喝着糯米酒，“结婚我也嫌麻烦。我这个年纪遇到的，无非是离异人士，家庭关系太复杂。这些年我清净惯了，加上宇琦毕业工作了，你也快了，我更加没压力。没事可以出去旅游采风，看书养花，多开心。”

    “也是。最难的时候我们都熬过去了，现在何必没事找事，除非遇到特别合适的，都不考虑。”时玥也喝着甜酒，

    “妈妈你就做你喜欢的事。等我在夜合市站稳脚跟，买一个大大房子，就把你接过去住。”

    妈妈笑，“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

    吃完年夜饭，妈妈在房间里看书，时玥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对着笔记本看软件教程。

    零点的时候，时玥给驰早发了一条消息，“新年好呀驰早小哥哥，新的一年请多多关照^_^”

    驰早发来视频邀请，她接通，看见视频里穿着纯白色毛衣的驰早，笑眯眯的看着她，俊雅致极。

    “新年好，还没睡啊？”

    “嗯。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是不是很寂寞？”

    “也没有，刚才接了一大堆电话，我爸妈，几位老人，还有一堆亲戚的。现在总算清净了。”

    “没有出去？”

    “是有接到不少中国留学生的派对邀请，都推掉了，因为有很多事要做。”

    “话说你为什么这一年变得这么忙？”

    驰早无奈，“上次回去，被我妈批评不务正业，所以得做出点样子，免得她怀疑我。”

    “你妈妈对你要求真高。”

    “是。”驰早笑着问她，“你妈妈有没有对你要求什么？

    “没有，我妈对我无欲无求。在她眼里，我是超级省心的乖乖女。”时玥说完，突然想起刚回家那天，妈妈提醒她要避孕，突然笑起来。

    驰早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前几天我妈要看你的照片。”

    “你告诉你妈妈我们在交往了？她怎么说？”

    “她说我拿明星的照片骗她。”

    驰早微笑，“她没问什么？”

    时玥想了想，“她问我，你跟我交往，你爸妈同不同意。”

    驰早看起来有点尴尬，他迟疑了一会，“……不知道许洛斐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爸妈，尤其我妈，是那种……商人家庭出生的人，见看多了人情冷暖，比起人性，她更相信利益关系。所以……我还没跟他们说我们交往的事。”驰早看着她，“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家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嗯，好。”时玥微笑看着他，“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了。”

    驰早微笑，“嗯。”

    一只毛茸茸的胖爪子，伸到屏幕上。

    “啊，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过我弟弟吧。”

    时玥把一只橘色的大肥猫抱到胸前，“这位就是我弟弟，它叫胖胖。胖胖，你记住了，这位超级无敌帅的男生，就是你驰早哥哥。”

    驰早笑着打招呼，“hello，胖胖。新年好。”

    接着他想起来，“你家那位大哥哥，最近怎样？”

    “差点忘了告诉你，周宇琦昨天从mit毕业了！”

    “wow，mit！很厉害哦。”

    “嗯，他本科在b大，去mit读的硕士，专业好像是应用数学统计学之类的。”

    “b大在这方面确实是国内顶尖。他毕业后会回国吗？”

    “他在纽约找了工作。我想说的事，我跟妈妈6月初要去波士顿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美国见到你？”

    “我的课五月底结束，不过我可以晚几天回国，等你过来。”

    “真的吗？好期待！”

    聊了半个多小时，驰早催她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好吧，那你有空随时打给我。”

    “嗯，晚安。”

    挂掉电话，时玥正要关灯睡觉，却看到手机里许洛婓发来的消息。

    “喂，说好的拜年呢？”

    哦哦，差点忘了他。时玥连忙编辑拜年短信，

    “新年好！祝许洛斐小朋友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许洛婓立即回了她一个红包。

    哇，他居然还没睡，而且真的有红包！！

    时玥深呼吸，不知道这位随便就打赏漫画家5位数的超级富豪少爷，会包多大的红包给她。

    点开红包，时玥差点笑喷。

    两毛！

    笑了一会，她回复许洛斐:

    “这么大的红包啊，我怎么好意思收？”

    “你的诚意只值两毛！老子都快等睡着了！”

    时玥正想着怎么回，许洛斐突然发来视频邀请。

    她接受了邀请，随即看到许洛斐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蓬松着头发，戴着巨大的太阳镜，懒洋洋靠在沙滩椅上。背后是巨大的泳池别墅的一角。他显然不在国内。

    “新年好许洛斐，这个时候给我打视频干嘛，我都准备睡觉了。”

    “听你给我道歉啊，说好的拜年，这么敷衍我。”

    “好吧，对不起啦，我刚刚在跟驰早打电话，耽误了。”时玥重新想祝词:“新年好，祝许洛斐大帅哥，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快点找到女朋友。”

    “行吧，看在你长的好看的份上，我就收下你的五毛道歉。”

    时玥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了许洛斐，太晚了，改天再跟你聊。”

    “好吧，晚安了美女，我去骚扰驰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