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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压眼中刚才那一点点的温情一扫而空,心也立刻清澈空灵下来。
一转眼他已变成一柄镇定自若的刀,冷冷地伫立在老妇人前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和煞气。
陆压心里明白,今天如果自己过不了这一关,结果就只有自己死。
虽然模样不同,但是他已经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已经知道了藏在这张老妇人的脸后面的那个人是谁。
张四。
那个拥有着能够操控阴灵强大力量的张四。
陆压并不想死,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死。
但是刚才消散在自己小五雷诀下的那个侏儒小人,却让自己心中涌起了一种愤怒,一种残忍的愤怒。
有时候,这样的愤怒,让陆压自己都感到无法控制和惧怕,惧怕自己会被这样的愤怒控制,最终变成冰冷的利器。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了。
一团黑烟裹挟着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一转眼就扑到了陆压面前,然后化作一群露出尖利白牙、厉声嘶叫、鲜血纷飞的黑影。在这满屋飘起的黑色烟霭中,陆压就如同一只被一群鬣狗包围着的羚羊,已经毫无退路,唯一的命运就是等待着被撕扯和吞噬。
一切似乎都如张四所愿,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听到了陆压的惊呼声和惨叫声,幻想着陆压倒在自己的面前会是怎样一种让人愉快的情形。
不过张四忽略了一个事实,陆压不是羚羊,陆压是陆压,陆压是一个他自己有时候都感到恐惧的人。
陆压迎着黑色烟霭,口中默念着咒语,高呼一声“敕!”
整个房间好似在火红的炭火中炙烤、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散发出阵阵热浪。
一片带着炙热火焰的金光划破所有的黑影和烟霭,残忍地穿过张四的身体,在她背后的墙上留下一道灼烧的深痕。
张四随着这道金光飞掠了出去,好像一只飞过春天的蝴蝶,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眼中依稀看见金光奔泻,宛若游龙。
然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恍恍惚惚,隐约中只见满天金光倒转,如下山猛虎一般再次向自己扑来。
张四想起了李九曾经提醒过自己:“当心陆压的金火。”
张四还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春日的午后,自己站在炊烟缈缈的村口为一个年轻男子送行;依稀又看见那个怀抱琵琶的女子,那天像站在荒冢旁古松下那般地站在酒肆的窗前,眼里尽是那解不开的毒怨。
张四感到很迷惑,为什么自己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忽然记起了这么多早就遗忘的往事,自己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感觉自己真是有些累了,就歇一会儿吧。可是,这只是一会儿,终究还要往前走,因为这是自己的命运。
可若是自己厌倦了呢?自己厌倦了吗?还是要继续走吗?
然后,那朵压抑在她心底的生命之花,不可遏制地绽放了,张四闭上了眼睛,心里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温暖。
她心里对自己说道:“我终于可以回来了……”
……
东鹅市巷5号,金河大厦,701室。
“张四最后真的魂飞魄散了吗?”李固望着坐在沙发上正默默抽着烟的陆压,问道。
“我在那里看见了燃烧的生犀,”陆压并没有回答李固的话。
“生犀?是南朝《异苑》记载的燃之有异香、人能与鬼通、枯骨生新肌的犀角?”
“老鬼,你以前读的到底是不是儒家经典哦?这么冷僻的事情你也知道?”
“嗯……我一直偏爱这方面的典籍,可惜以前能找到的不多,”李固扬了扬手中的一本书,“还是你这里收藏得齐全。”
“你今天又在看哪一本嘛?”
“《水之录》,但是好像只是残本,”李固的口气有点遗憾。
“殄文写的你也看得懂?!”陆压有些惊讶了,自己曾经花了好些时间研究这本书,仍然没有能够完全读懂。
“略知一二罢了,这本书里面也记载了类似生犀香的事情,可惜内容残缺了……”
“我这儿的这些书,有一些我从来就没有读过,哪天老鬼你读完了给我推荐下。”
“其实,我觉得每本书你都应该认真读读。”
陆压觉得自己无法接话了,只能换个话题。
“老鬼,你觉得张四为什么会需要用生犀香?她自身的能力足够与阴灵魂魄一类的东西进行沟通和接触,完全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
“可能并不是她需要吧。”
“我在那里还看见了几只干枯的虫子,有点儿像蝗虫的样子,但我一直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老鬼你看了那么多书,帮我想想有没有那本书里面有类似的记载。”
“像蝗虫的干枯虫子?”
“对,装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还有一股恶臭的气味,”陆压点燃一支香烟,“哦,对了,那个侏儒小人消失后也留下了一只,不过变成了黑色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固低着头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我还感觉到那个侏儒小人内心有着无限的愁苦和无奈,或许很多事情都不是它自己所能左右的吧,”陆压感叹着。
“像蝗虫的干枯虫子……生犀香……”李固并没有注意陆压刚才在说什么,兀自低语着。
“应该是它!我想起来了,”李固闪进卧室的房门,一会儿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出来了。
“你过来看,”李固把书放在桌上,招呼陆压过来一起看。
“我懒得看,老鬼你直接告诉我,”陆压抽着烟,陷在沙发中完全不愿动弹。
李固小心地翻开这本书,说:“在这本《葵籍》中有记载。”
“《葵籍》?我有这本书?我咋完全不记得了呢?作者是谁?”
“你这本书应该是宋版书,书的封面上只有书名,并没有记载作者和朝代,我是从里面仓库一个放法印的木盒子里找到的。”
“这本书里面记载,这种像蝗虫的干枯虫子叫做蝻吪,是一种只存活于南方瘴气之中的昆虫,活着时以吸食其他动物腐烂的尸身为生,死后却能够不腐。”
“在传说中,能力强大的施法者,能够利用死后干枯的蝻吪来隐藏亡者的魂魄,从而让这些魂魄逃过阴间的控制。”
“焚烧生犀,不仅能与鬼通,还能枯骨生新肌……”李固若有所思。
“嗯?难道让这些游荡在外的魂魄得到重生?!”听到李固说的这句话,陆压有点诧异了。
李固合上了书,说:“不是重生,也不是附身,只是魂魄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一个所谓的身体,就好像你见到的那个侏儒小人,也只能成为张四的傀儡和工具,或许它内心和身体的痛苦是我们还无法了解的。”
陆压点点头,忽然问了一句:“老鬼,你刚才说放法印的盒子,是一枚什么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