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数轮生死劫的百灵夫人几乎被吓得僵硬成了一块石头。放大的瞳孔、呆滞的表情,全身上下都不会一动,直接跌倒在船板上彻底瘫软掉。
“阿执呢?”叶时禹呆呆地看着黑色不见底的海水,虾兵蟹将颇多,可哪里有她的影子?充血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竟是血泪。
祁北还泡在水里,幸好有予辉拉着,正要爬上船:“刚才的不是吗?你不是接住了吗?”
“是百灵!”
不是阿执姑娘?祁北愣了下,转为大喜:“哎呀,我救的人原来是百灵!”
两人立场不同,心中所爱不同,自然一人欢喜,一人几近绝望。
予辉再一次拉住跳海的叶时禹:“想找到阿执姑娘,不是你这么个找法!”
“她就在下面。”叶时禹怔怔地,想要看透无穷深的海水一般,不断地往最深处,寻找那张沉没在海底的面孔,“她死后随着海龙封印,魂魄永远被镇压在海底。可你不是说,若有人落水,她便重新出现,回赶去营救么?”
予辉就知道叶时禹已经被想要再次见到阿执的念头给牢牢控制住,魔怔了一样,无法进行正常思考,于是急着叫他清醒:“她的确救了我。可你不能为了见到她,就拿自己的命冒险。”
“命重要吗?”他冷笑一声,“君安城的叶时禹早就死了。”
“好好。”予辉头疼,连连摆手,“我不管你们两个之间情缘孽缘有多深,反正你不能这么跳下海去。”
这边是予辉拦暂时住了叶时禹,那边同样也是劫后余生的片刻安宁,祁北紧紧抱着百灵夫人,低声安慰:“别怕,别怕。”
百灵夫人确定了这长了“叶时禹”面孔人的身份,泪眼朦胧:“祁北,祁北。”
海龙还在肆虐。东雷震国国主手中的镇邪宝物逐渐失灵。海面风起云涌,明明是白天,却如同没有星月的夜晚一样黑暗。
龙喘息着,蠢蠢欲动地蹲守在距离东雷震国国主船只不变的位置,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卷翻所有的木船,却因为对东雷震国的宝物仍有忌惮,双方僵持不下。
“快,快去取来油脂。”东雷震国国主急匆匆地吩咐手下。
西极渊的雪圣使和津圣使瞅准了最佳的时机,油脂尚未取来,宝物不能继续燃亮,也就没办法发出强大的震慑,既压不住海龙,也无法阻止西极渊抢夺宝物。
“就是现在。”雪圣使一声令下,津圣使与她左右突击,冲着斗笠人就去。
东雷震国国主一心一意对付海龙,正为了宝物不能继续点亮而着急,哪里想得到船上已经混入了西极渊的两位圣使,一众手下根本不是雪圣使和津圣使的对手,叫两个人杀了个人仰马翻。斗笠人并非惧怕西极渊,可他一旦转身迎战,就等于要背对着海龙,不备龙爪掏心才怪。
“东雷震国的宝物,西极渊拿走啦!”津圣使大喊一声,拔刀刺向斗笠人。
去取油脂的手下还没返回,宝物渐渐熄灭,几乎没有了任何威力,遭受双面夹击的斗笠人无法同时迎战恐怖又巨大的海龙,和西极渊身手高强的两名圣使,要么他就得被雪、津二位圣使同时出刀给刺穿,要么就得给海龙拖进海底去彻底淹死或者被龙爪撕个粉碎,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插入混战的三人中间,以胡刀挡住了雪、津圣使。
“莫知愁。”雪圣使咬牙切齿,“你真要跟主人对着干吗?西极渊,千年尸鬼,西极渊多么强大。你一个人,有什么本事站在我们的对面?”
莫知愁瞟了眼跑去寻找油脂的东雷震国士兵,见船舱口还是没有人影,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宝物重新亮起来,冷冷地训斥雪圣使:“为了跟尸鬼邀功请赏,你没脑子了么?宝物夺走,拿什么镇压海龙?你还能活着回去么?”
“唰”的一声,雪圣使与津圣使配合十分默契,前者收回了刀接连再次刺出,后者以大力与莫知愁相抗衡,虽然莫知愁本领高强,但一人同时对付西极渊九圣使中的两个,又是专门打配合进攻的一对,难免有些吃力。不过幸好,东雷震国的士兵水兵纷纷赶来,保护好了国主和镇国之宝,同时分出了一批人马与莫知愁一起对付雪、津圣使,如果不算随时伺机偷袭的海龙,东雷震国这把稳赢。
可海龙就是最大的变数。
手中的镇邪宝物无法正常发出威力,就让东雷震国——不,让所有人——落于最大的下风。
另一边,终于救回了百灵夫人的祁北大喜过望,一点儿也不想再掺和任何与东雷震国或者西极渊或者叶时禹或者海龙有关的事情,他只想带着百灵夫人赶紧逃离这个随时可能崩裂的地狱。
然而,这里是茫茫无边际的东海,是苏醒了的海龙的领地,祁北能带着百灵逃往哪里去?
“国主大人!油脂找到啦!”终于有士兵高举着装了燃灯油脂的盒子,在左右摇动的甲板上,跌跌撞撞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斗笠人恢复了冷静,油脂已到,只要能重新唤醒宝物,就不必害怕海龙的——
可,海龙是何等灵性的邪物,如何不知最忌惮的法宝要被重新启用,又或者说,怎么可能轻易让东雷震国重新动用宝物,将自己镇压?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龙爪潜藏已久,突然从水底伸出,正巧就是斗笠人所在的船只正下方。
海龙庞大,它一只爪子当然要比海面上所有船只都大,所以,就像小孩子抓起了玩具一样,将看上去已经有足够吨位的木船,玩游戏一般在爪子里紧紧握着。
船上所有人都倒了霉,一直龙爪的攻击,可要比巨浪冲击下还要令人不能站稳。不管是斗笠人,还是莫知愁或者雪、津圣使,更别提身手不及他们的东雷震国士兵们,全部朝着一边的船舷倾斜、摔倒,好多人纷纷滚落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