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箫见状,心中猛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如此说来,敏太子的死因……已经呼之欲出。
那个可怕的结论,像梦魇一样,撕扯着云箫的神经,她实在不敢相信,敏太子竟然而是被皇上赐死的。
因为……敏太子通敌卖国!
此时此刻,云箫已经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了,她微微张开双唇,瞪大了双眼,望着皇上,不知道自己下一句,应该说些什么。
然而,皇上依旧波澜不惊,他继续说道:
“太子妃,你是不是觉得朕十分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而朕却要了敏太子的命!”
云箫闻言,像是猛然被人从噩梦中拉回现实,天威难测,在天子面前的言行,都需要谨慎再谨慎,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起身跪在皇上的床前,说道:
“臣妾不敢……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通敌卖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敏太子为了所谓的战功,勾结天山国,出卖我大夏国的金矿与铁矿,对边关黎民百姓的生死毫不关心,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皇上格外开恩,没有因为此事而迁怒于高家,已经是皇上的仁慈,更何况,皇上公私分明,处事公正,臣妾真心敬服!”
“说得好……”皇上再次点点头,目光之中,尽是对云箫的赞赏,“起来吧,太子妃……”
“谢皇上!”云箫压下心中的惊悸,在刚才的位置上端坐好。
这边,皇上又道:“高处不胜寒身,身处至高之位者,其实,要比寻常人更加身不由己。人人都道,天子可以随心所欲,但是,天子哪能真的随心所欲?天子若是随心所欲,那便是祸国殃民!”
说到这里,皇上长长叹了口气,目光之中,皆是沧桑,
“朕这一生,除了助父皇灭楼兰之外,并没有建立太大的功勋。就连沧州这十年的太平,也是用一座金矿与一座铁矿换来的,这买卖,朕可亏得狠呐……可尽管如此,朕在位期间,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为国事操劳,夙兴夜寐,从不敢有一丝怠慢,没想到,到了暮年,却难防外戚之祸!敏太子的事情,朕若是没有及时压下,被反对高家的那伙人掀开,难保高家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不得了的事情来!他们能撺掇着太子卖国,那么,造反也不在话下!”
云箫静静地听着这帝国中惊心动魄的一切,只觉得自己此刻,正置身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上,唯恐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皇上又道:“太子妃,你知道,朕今日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吗?”
云箫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无比镇定地回答道:
“父皇在教导臣妾,如何辅佐太子,如何走好未来的路!皇后是外戚,臣妾也是外戚,但是,臣妾可以向皇上起誓,高氏一族,因为皇后与敏太子而对大夏国造成的隐患与威胁,臣妾绝不会允许他发生在云家人身上。臣妾若是违背此誓言,便立刻叫臣妾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皇上闻言,很是满意:
“很好……太子妃,你果然聪慧过人,朕真的没有选错人!朕知道,你还牵挂着你祖父的事情,自从上次,朕在藏书阁中,提醒你不要过分追查此事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去过藏书阁,也没有再向宫中其他人,打听过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你很有分寸,待朕去了之后,朕允许你继续追查你祖父的事情……”
云箫闻言,很是欢喜,她赶忙道:“多谢皇上,臣妾……”
然而,皇上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皇上道:“你不必急着谢朕,朕的允许,是有条件的!”
“是,皇上请讲,臣妾必然谨记!”
这边,皇上定定地望着云箫,说道:
“朕看得出来,太子对你用情很深,这样的情感,在宫廷中,是很难得的,你不可以辜负太子……将来,无论你查到什么,都不可以将错误归结到太子身上,你要知道,你祖父出事的时候,太子尚未出生,他是完全无辜的!朕要你在有生之年,尽全力辅佐太子治理天下,管好太子的后宫,切莫像皇后那样,成为太子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你能做到吗?”
云箫闻言,认真地答道:“臣妾能,臣妾一定会尽全力做好,请父皇放心……”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子妃,你回去吧,敏太子的事情,你要烂在你的肚子里,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太子,今天,你踏出这承乾殿的大门,你是太子妃,来日,你再来之时,就是一国之后,你要时时记得,你今天对朕许下的誓言与承诺,朕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
“是,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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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箫从承乾殿的内殿退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飘着鹅毛大的雪。
今年的正月,是真的寒彻人骨。
云箫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正准备回东宫的时候,却见夏天睿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他握住云箫的手,皱眉道:“箫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受寒了?”
云箫一时百感交集,张开双唇,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箫儿,你别太难过了,一切皆是命……”
云箫心口一热,这本该是自己劝他的话,他竟然拿来劝自己:“太子殿下……”
云箫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流下了滚烫的泪珠。
夏天睿见状,赶忙伸手搂住云箫,紧紧地搂住她。
云箫扶在夏天睿的心头,哭的又伤心又惊恐。
她已经压抑得太久,也承受得太多,是真的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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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隆二十七年正月十五,皇上当着众臣的面,传位于太子夏天睿,是夜,皇上再也熬不住,崩于承乾殿内殿,享年六十三,举国大丧。
三日后,夏天睿于太极殿登基,同一日,在高氏一族及其一党的强势奏请之下,下旨尊嫡母高氏为皇太后,入主寿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