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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天意哪堪捉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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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渐小,我和沧泱刚走至廊上,翠香看到我们正要行礼说话,我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一首《霓裳中序》曲自房中潺潺铺展出来,清澈的和弦从耳边流过,宛如阳春白雪,皓月当空。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平坦的江畔极目远望,乱纷纷莲花凋落,一去不返,顺水漂泊。多病的身躯气力衰弱,更何况秋风渐渐寒瑟,团扇渐渐闲搁,罗衣单薄,开始更换穿着。光阴流逝如白驹从门缝一闪而过,可叹杏梁上的双燕春来秋去就像远行的旅客。意中人儿何在?一帘淡淡秋月银波,仿佛照着她憔悴的颜色。

    据典故记载,李隆基曾经梦见游月宫时,听到天上有仙乐奏曲,身穿霓裳羽衣的仙子翩翩起舞。仙女的歌声玄妙优美,跳舞的仙女舞姿翩翩。李隆基醒来后,对梦中的情景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很想把梦中的乐曲记录下来,让乐工演奏,让歌女们舞蹈,就连白天上朝的时候,他的怀里都还揣着一支玉笛,一边听大臣读奏本,一边在下面偷偷按玉笛上的孔笛,寻找曲调,他为了仙曲都入了迷,可是还谱不全这首曲子,因此十分苦恼。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多少幽暗寂寞。蟋蟀在墙壁里杂乱地吟歌,牵动了流寓异乡的庾信,清秋的愁绪如乱丝萦惹。深深地回忆年少时的浪迹飘泊,笛声里关山跋涉。垂柳下花巷消磨。意中人如落红断了音信,仿佛随着碧绿的暗水涓涓流去,空自失落。飘零日久,而今哪还有,醉卧酒垆的豪旷意绪和气魄。

    情调闲雅而沉郁,曲破繁音急节,乐音铿锵,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结束时转慢,舞而不歌。

    后来,李隆基命令乐工排练《霓裳羽衣曲》,令爱妃杨玉环设计舞蹈,为了让他们有个好的场所排练,李隆基更特意在宫廷中修建了一个梨园。

    杨玉环与宫人们日夜赶排。终于,练好了一型歌舞《霓裳羽衣曲》。在一个盛大的节日上演出时,细腻优美的《霓裳羽衣曲》仙乐奏起,杨玉环带着宫女载歌载舞,一个个宛如仙女下凡,群臣们的眼睛都看直了。但杨玉环的舞裙被梅妃踩到,最终使整只舞功亏一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想到杨玉环和李隆基的爱情,我不禁唏嘘,十几年的恩爱,还是抵不过生死诀别,安禄山攻破潼关,李隆基在一个清晨带着贵妃和少数亲信仓皇而逃。逃到马嵬坡,兵士们不肯前行,怨气冲天,要求处死杨氏兄妹,包括贵妃。李隆基虽无奈,但最后还是赐下了白绫,将杨玉环缢死。

    或许这本就是杨玉环早已能预见的归宿。

    到底君王负前盟,江山情重美人轻。

    那个在长生殿,许诺同生共死的男人,为了江山,为了自己的性命,轻易地就背弃了两人曾经共同的诺言。

    或许世人常津津乐道的——李隆基对杨玉环的山盟海誓,其实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又或许帝王的爱情,总是这样的相似,都不过是一种如同朝露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逃不过一场终会消散的冰冷权术。

    就连宠冠六宫的杨玉环到最后都只剩下一句:“肌肤已坏,香囊犹在。”

    遑论他人。

    大约是雨日无聊,建宁正坐在案前信手弹着,而吴耀则躺在榻上侧耳静听。

    我和沧泱轻走进去,吴耀看到,忙想起身,我紧跨两步到他跟前,小声问:“哥哥,今儿好点了没?”

    他笑了笑,应道:“好多了,不必太过挂心。”

    建宁一曲奏毕,赶着过来又扶他睡下,“才好些,就又要闹?”

    吴耀痴痴的望着建宁,道:“哪里敢?”

    我笑看着吴耀,摇了摇头,“你若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尽管告诉我们。”

    建宁看了看我说:“我这里什么没有?”

    我轻笑道:“公主快打住这话,倒是一下把我们说生分了。”

    建宁深深的一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实话?”

    我抿了抿嘴道:“公主这么说倒没了道理,”笑了笑,“公主日夜守在床前照顾哥哥,丫鬟们也都跟着操劳,哪里还有心思好好做吃食,更何况其它的活计?”

    建宁缓缓点了点头,思索道:“你这么说,也是不错。”

    我问吴耀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就趁热打铁,现在就问问哥哥当下可有什么想吃的?”

    吴耀蹙眉想了想,说:“倒还真有一样,别处怎么都做不好,只有你那儿做得倒还可吃。”

    我和建宁齐声问:“什么?”

    吴耀含笑道:“桂子粥。”

    我听后谄了谄眉,笑叹道:“还真有你的,想吃什么不好,偏想吃这个。”

    沧泱忙准备出去,叠声吩咐人去做,我抬手一把拦住,对着沧泱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其他人都做不好,你没听哥哥说么?只有我那儿做得倒还可吃!”

    沧泱看着我不解问:“这个东西谁做还不都是一样?”

    我轻笑了笑,说:“这个呀,听上去简单,实际上,功夫大了,光煮粥的米啊,就有十三种,分别是粳米、菰米、鸡头米、高粱米、胭脂米、绿米、红米、黄米、薏米、野米、荞麦米、紫米和黑米,其中粳米温润,黑米补血,紫米益气,荞麦宽肠,野米营养,薏米消肿,黄米黏糯,红米补气,绿米芳香,胭脂米平调五脏,高粱米香醇,鸡头米健脾,最后这菰米最是难得,可解烦热。”

    我又轻轻叹了叹,“而每一种米的火候都不一样,所以要一砂一砂的熬,还有桂子,要晒干的金桂、银桂和月桂三种,花期不同,想收集齐了,必要一整年,我来到这里三年,菊香也就只熬过一次,第二年恰好错过了金桂的花期,没得成,谁曾想,哥哥当下倒记起了这个。”

    沧泱听我说完,惊讶的瞟了瞟吴耀,摇头嗔笑道:“还真是磨人的功夫。”

    建宁紧盯着我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吃食?”

    我笑道:“原来我也不知道有这个,正好是菊香会做,我就尝了,确实是好。”

    吴耀忙接话道:“是啊,谁都可做,却也不知为何就凭她一个做得好,比旁人都好。”

    建宁瞅了瞅吴耀,道:“你还说话,都是凭着你这一句,不然凭谁会去做这种磨人的东西?”

    我笑说道:“别忙,这东西今年得没得全,我尚且还未知呢,平日里一般也不会突然想到吃这样东西,”又想了想,便把翠香叫了进来,吩咐说,“跟菊香说,哥哥想吃桂子粥,问问东西可都得全了,若得全了,就好生做些来。”

    翠香甜笑着应道:“是。”而后,只行礼退出,传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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