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袍大汉使出少林大力金刚掌,如狂风暴雨一般向沈追星打来。“金刚倒椎”、“霸王举鼎”、“降龙伏虎”一掌连着一掌,中无间断,带起的掌风刮得沈追星俊脸生疼。但沈追星毫不畏惧,以快打快,如一条小鱼儿似的在双掌之间游走,抽出空来便在那大汉身上打上一拳,但不知为何,并无真气内力配合,打在大汉身上如挠痒痒一般,自己倒是拳头碰得生疼,不时皱起眉头。
一旁主仆四人初时不明所以,以为有人行刺。此刻心中大定,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乡下孩子在斗气,遂立于一旁含笑看二人斗拳比掌,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高瘦汉子不时在一旁出言取笑那锦袍大汉:“三哥加油!”“三哥这一掌力达千钧,刚猛至极!就是准头差点。”“三哥你和那孩子排戏呢?你俩配合的真好,天衣无缝!”那贵介公子看到二人如此斗拳,一个出掌如风、掌劲十足却屡屡打不中对方,倒好似故意相让似的,一个倒是不时击中对手,但自己却疼得龇牙咧嘴、怪相频出,忍不住心里发笑,只是从小家教甚言,一言一行皆要法度严谨、端庄大方,只能强忍笑容。只是心中也暗暗惊奇,自己这几个手下无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放之江湖罕有敌手,今日居然和这乡下少年打得旗鼓相当,却也怪哉,不知这少年又是什么来路,抬眼仔细望去,只见这少年身长玉立,面容俊美,脸上时而挂着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笑容,双目神光时现,露出看破一切的眼神,只不过此刻因饥火难耐,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身穿与身材不相匹配的衣服——似乎是小时候的衣物穿来一样,让人忍俊不禁。看他并无恶意,忙冲身边一中年男子一使眼色,中年男子上前道:“三弟,主人有令,还不停手!”
锦袍大汉闻言忙跳出圈外,立于一旁。心中有些佩服,有些惊异:这少年似乎全无内力,也无招式可言,看不出任何门派,但每一招每一式皆浑然天成,恰到好处,但看他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却完全是个毫无心机的乡下少年,真是奇怪之极。
沈追星也是连忙摇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没被打死也快饿死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趁机仔细打量对面之人。
只见对面四位锦袍大汉如众星拱月般护卫之人,头带六合一统帽,正中央镶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发出柔和的光芒。身穿一件直明黄色绸缎宽袍,右衽大袖,上绣宝相花暗纹,雍容华贵。腰系一条嵌有七颗金刚石的玉带,价值连城。此人年纪和沈追星相仿,生得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眸似秋水,体若蛟龙,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明艳不可方物。虽着男装,但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这是一位美貌少女所扮。
沈追星几时能见到过这等神仙人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恰好那少女亦把目光投向沈追星,二人四目相交那一刹那,沈追星突然没来由地心间一痛,忙低下头去。
沈追星跟在那群人的后面进入酒楼,那几人自往楼上包房而去,沈追星在一楼大堂寻个位子坐下,迫不及待的喊道:“伙计,来一碗大大的麻辣米粉!”他饥饿难耐,加之从未进过酒楼,因此并不会点菜,只是照家乡小铺所有之物来点餐。
那少女听他说得有趣,心想这人和自己手下打了半天,就是为了吃一碗什么“大大的麻辣米粉”?此时正好走到楼梯中央,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沈追星,看他那傻傻愣愣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朝沈追星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一刻,一种既熟悉又心痛的感觉再次袭上沈追星的心头,沈追星似乎停止了呼吸,时间仿佛也随之静止,直至亘古永恒。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伙计的叫声将沈追星从梦境中唤醒:“客官,本店没有您点的米粉,但本店的川菜在这京城之内最是有名,您点两样尝尝?”
醉仙楼的川菜真是名不虚传,沈追星吃的连连点头称赞,真的比老家的米粉好吃多了。沈追星横扫了所有的饭菜,连汤都没有剩下,这才付了帐,摸摸肚皮,心满意足的返回刘府。
傍晚时分,刘家骏相邀晚餐,沈追星中午吃的太多,推辞不就。但刘家骏言道老爷今天回府后特别高兴,有好事宣布,特地邀请沈追星前往。推辞不得,沈追星只能随刘家骏前去。
这次晚宴不向以往安排在中厅,不知为何安排在后院一个小厅之内,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几个护院居住,“或许是因为人少,或许刘老爷喜欢安静吧。”沈追星心想着,人已经来到后院小厅内。刘琛已经居中而坐,今日没有丫头伺候,只是安排了几个护院站在在门外。
酒菜早已安排妥当,刘琛春风满面,亲自给沈追星倒上美酒,沈追星不会饮酒,再三推辞。刘琛言道:“今天这就一定得喝,一来我要再次感谢沈少侠在洞庭相助之恩。二来,有件喜事宣布: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已替家骏打通关节,在锦衣卫谋了份差事。”
沈追星心中微微感觉不妥,但仍接过酒杯,心想,自己就是锦衣卫追捕的目标,此地不宜久留,明早便离开刘府。想到这儿,陪着喝了三杯便停杯不饮。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别的缘故,只一小会儿,沈追星便头昏脑涨,不久,便人事不知,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全身一凉,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刚要站起,却动弹不得,原来手脚皆被牛筋捆绑,刘家骏手拿水桶站在一旁,显然是刚刚用水将自己浇醒。刘琛则坐在椅上。
看到沈追星醒来,刘琛由椅子上站起,来到面前,蹲下身子道:“沈追星,事已至此,别再抱任何幻想,你既为我阶下之囚就该明白我已知道你的身份,任何狡辩在我面前都无济于事。看在咱们宾主一场的份上,你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会请求锦衣卫蒋大人免你之罪。唉,你毕竟年少无知,也无什么大罪,说清楚就是了。”原来蒋玉麟逃走后又调集人马再次上山捉拿沈恒。发现沈恒虽死,但打听出沈恒尚有一子。见刘琛从那方向来京,顺便打听,没成想疑似沈恒之子的人恰巧在刘府之中,喜出望外。只不过当晚计划要查抄蓝府,便嘱咐刘琛稳住沈追星,第二天再上门抓捕。刘琛怕夜长梦多,便提前动手,此刻也想诈出沈追星身上的秘密,好在蒋玉麟面前邀功请赏。
沈追星暗自调动体内真气,试图发力挣脱束缚,可是全无动静。沈追星心想,自己的真气内力够懒的,非要闹出人命才能出来想到这,顿时把写这本武功心法的什么季潭宗泐的祖先问候了几遍,又寻思想个什么法子激刘琛来击打自己或许能够调动真气。便懒洋洋地对刘琛道:“早先在洞庭别人要砍你儿子手时,是我救了他,你现在如此对我,刘老爷,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这人从不向小人妥协,不信你打我一顿试试?”说罢冲刘琛啐了一口,满怀希望地看着刘琛。
刘琛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你个小贼居然也敢充作正人君子!你来路不明,冒名顶替潜上我船不久,洞庭水盗就来截船,这难道只是巧合?”转身又愤然道:“陈天定那死贼上得船后见我女儿美貌,便生不轨之心,你二人于是演出好戏,日后将有更大图谋,是也不是?你要挨打?好,我成全你!”说罢上前抬脚猛踢沈追星。
沈追星如愿以偿的挨了一顿暴打,但体内真气纹丝未动。气的他又把季潭宗泐的整个师门又问候几遍。同时暗暗发誓,有机会见到季潭宗泐本人,一定当面好好问候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咧嘴笑出声来。
刘琛见他居然笑得出来,气得不行,找把剑来要刺沈追星,刘家骏连忙拦住,道:“爹,此刻不必和他置气,明天将他交给锦衣卫,看他还敢嘴硬。”刘琛心想也是,伤了他怕没法向蒋玉麟交代,便让人堵上沈追星嘴巴,吩咐严加看管,父子二人这才离去。
沈追星躺在地上,不知为何心中毫无惧意,只是百无聊赖,便胡思乱想,如何同一壶酒他先倒酒,喝了没事,我喝了就中毒了呢?突然想起阿爹沈恒所留笔记中有过这样记载,乃是壶中暗藏夹层,手把处安有机关。想明白这个道理,居然洋洋自得起来。正在这时,门外扑通、扑通传来两人倒地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