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虚幻的生活更是转瞬即逝。
上一刻玉无瑕还在和雪剑尊一起喂鸡,下一刻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冷风凄凄,轻纱飘飘,窗外还能看到凋零的草木。
玉无瑕掀开锦被,一阵寒气入体,她喉咙一甜,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终于咳嗽完,玉无瑕看到手上的鲜血不由一怔,她现在的身体形容枯槁,生机凋零,如风中烛火,一不小心就会熄灭。
她裹着被子坐起身打量四周环境,宫殿空旷,大门紧闭,除了她再无一人。
这,难道是冷宫?
她不由叹气,刘义娥当真红颜薄命,可以预见的悲惨命运一步步发生,躲都躲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条缝,外才有一个宫女走进来,敷衍福了福身子,扔下一个食盒,道:"皇后,你刚小产,身子弱,还是不要乱跑为好,这是药和饭菜,晚上我再来收。”
小产???
玉无瑕顿时感觉到了惊悚,她都没体会到刘义娥被接进宫当皇后的辉煌,直接就到了低谷,太残忍了!
她这般想着,身体僵硬,满脸不敢相信的模样,似乎深受打击。
宫女见她如此,鄙夷道:"皇后娘娘,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神女尊贵,连圣上都不敢亵渎,你居然冤枉神女,就不要怪圣上恼怒……若非神女仁慈,你早就没命了。”
"……”
玉无瑕先是被话里的巨大渣渣和八卦气息所震动,然后又觉得这宫女说话阴阳怪气,又气又好笑,沉默了一会儿,见宫女要走,立刻道:"等等,其实你说的我都不太明白,我不是还在村里么,你们看到我……兄长了吗?就是白衣白发那个。”
宫女原本是不想停下的,然而听到她说的话后惊愕转身:"你哪儿来的兄长?白衣白发,那是鬼!刘义娥,别以为装疯卖傻圣上就会来看你,劝你好自为之,好好反思!”
宫女说完狠狠甩袖,气冲冲出了宫殿,大门合拢,关住了外面的一切风景。
玉无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居然敢说雪剑尊是鬼,并且她现在的身子实在是虚得很,不得不又回到床上躺着。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黑漆漆的药水和一碗白净净的米饭,黑白分明,寒酸的不像话。
药入口,苦到心,饭冷冰冰,慢慢嚼着倒是有点儿甜。
她准备吃饱了睡一觉,然后就想办法逃出去,待在这里怕是活不过三天。
躺在床上她一边休息,一边思考以后的路,缓缓陷入了梦境。
梦中,她有了另外的记忆,恍惚她就是梦中的刘义娥,历经她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接进宫与爱人相遇的快乐,独守空房的寂寞,被其他宫妃排挤嘲笑的酸楚,怀孕的欣喜,当看到神女和丈夫之间默契交流的嫉妒,然后是她持剑冲向神女的愤怒和被丈夫一掌拍开的绝望……
"义娥,对不起。”
"神女,请您救救义娥。”
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命运不可更改,除非以命换命,只是从今以后,她将无法生育。”
……
强烈的怨念袭来,深宫中各处悄然升起黑雾,朝着冷宫汇聚。
沉睡中的人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了血泪,脸色清白,死气渐渐蔓延,除非有神仙术法,明显是活不成了。
突然,门扉敞开,有急促的脚步声跑来。
"药里有毒,快传太医!”
药不断送进宫中,吊着一口气。
楼兰圣王朝十年,皇后薨,帝痛之,命神女为其塑神像以作纪念。
又十年,寂静的宫殿中,神像睁开了眼睛。
玉无瑕只觉头疼欲裂,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情景非常混乱,她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评论是是非非,总之女人十年漫漫深宫路,狗血又俗套。
刘义娥生命悲惨,但她曾经有过爱人,有过期盼,从平民到皇后,脚踢妃子,拳打神女,最后还被塑成了神像享受帝国香火,堪称精彩。
只是那种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记忆,她几度以为自己就是刘义娥,但她又非常明确自己不是,来来回回,她几乎要疯。
尤其是在化作神像这几年,她每一日都在承受刘义娥的悲苦怨念,不止,还有伴随着香火的无数怨气,那些怨气集结,早就没了是非之分,只剩下单纯的爱恨,缠绕蔓延缠她与它们一起沉沦。
她不得不把自己想象成一把剑,双面锋刃,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在炸开主体才终于冲出了一条路,灵性蔓延,神像开眼。
玉无瑕动了动身子,发现根本动不了,她只得眼睁睁看着东升西落,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如此不知多少年,王朝达到了盛世,兰忽微百岁寿诞之际,国家准备举行一场盛大的天祭。所有有名神像都将在各神官神侍的带领下游街以示神恩。
这是一个神国,凡是有名人物几乎都有神像,帝王和神女反倒没有,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神的象征。
高高的神台上,依旧年轻的帝王身穿五爪金龙袍,容颜若神,与他并肩而立的神女脸上蒙着面纱,目光沉静,慈爱看着世人。
"圣上和神女可真配啊,金童玉女,可惜圣上还顾念前皇后,不敢向神女求婚。”
"唉,真是可惜了,以后我们把皇后神像藏起来吧,也不要再提,或许再过些时候,圣上就会彻底忘记了。”
……
玉无瑕听见了周围人的探花,她此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逃跑了,困在神像已经很惨了,困在被藏起来的神像里,生不如死。
高台之上,神女看向身边的帝王:"神念已至,可以吸收了,从此你就会成为真正的神。”
"再等等吧。”帝王犹豫了,"我想再看看人世间。”
神女没有异议,她只是来此传道的使者,香火越兴盛越好,她眼神不由自主瞥向那些用来收集香火神念的神像。
同时,有一个"活着”的神像也在看她。
烟火袅袅,衬托得神女更加飘渺,玉无瑕这一瞧就发现了不对,那神女竟然不是什么骗子,而是真正的神修!
神修也是修行的一种,和仙修不同,他们修的是香火愿力。
玉无瑕不得不佩服那位神女,竟然能让一位帝王当信徒,让一个国家为她凝聚香火,好手段!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位神女的模样,恰好神女也正定定看着她,一阵风吹过,掀开了神女脸上的面纱一角。
玉无瑕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灵魂颤动,尖叫连连,她猛地逃出了神像的禁锢。
神女愕然看着皇后神像上快速闪过的的朦胧身影,嘴角微张,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呐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