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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自从青云死而复生以后,他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变化最多的是晚上,他走在街头,经常看到一些穿着一身黑袍、手提刀剑的男人在追逐一些奇形怪状的影子,而街上的其他路人,全部看不见一般,该干嘛干嘛。
刚开始他以为是什么黑社会组织,如此嚣张得在街头公然打斗,简直无法无天,好几次都义愤填膺。直到他观察了两次,发现这一切太反常了,路人竟然连围观的人群都没有,仿佛他们根本看不到那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飞来飘去、手起刀落,依然平安无事的走在街头……
直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影子在眼前飘来飘去,身旁迅速跑过两个提刀的黑袍男人,青云已经可以完全不在意得走过去了。
他逐渐明白并且接受了,在他活过来之后,看到了这世界的另一种人类的存在,他觉得这就是科学所说的暗物质。
他从便利店买了两个三明治出来,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吃着,喝了一口冰可乐,像看电影一般,看着对面那个黑袍男人拿剑指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你的头七已到,我是黑无常死神队的死神夜风,现在由我带你回阴魂界接受审判、转世投胎。”
“死神大人!我求求你!能不能再宽限我两日,过两天就是我女儿出生了,我想看她一眼再走。”
“抱歉!这是阴魂界的规定!而且,你在人间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这个城市到处都有鬼魅,如果把你的灵魂吃了,你连转世投胎都不得!”
“我知道,所以这七天我都藏得很好,只要再给我两天时间就够了,求求你了死神大人!只要能让我看着女儿平安出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磕头。
夜风见状,于心不忍,眉头紧皱,他拿出一张黄纸,看了看,深深地叹了口气,收起刀。
他握住拳头,将手指的戒指摁在了男人的额头上,男人的额头立刻出现一个发光的标志。
“念你今生还算一个老实的好人,我便成全你。我先用鬼戒给你打上了烙印,两日,仅两日,两日以后我再来收你魂魄。你要知道,我也担着极大的风险,我给你通融,下次收魂的时候,你不要再让我为难。这两天,尽量藏好,要是被鬼魅吃了,我也救不了你!”
眼镜男人不停得磕头跪谢,夜风放他走了。
青云看着这一切,吃得津津有味。
他明明记得,运动会他死去的时候,看到了水岚穿着同样黑色的袍子站在医务室角落,他蓝色的头发,青云不会记错,那时,水岚也惊讶得问他竟然能看到他?
夜风揉揉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皱着眉头走向青云旁边的长椅,坐下来,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根烟,看起来像是自己手卷的,颇为粗糙。
他靠在长椅上,仰头叹了口气,吐了一口烟。
“又犯戒了,这个月的奖金怕是又泡汤了。”夜风抱怨道。
青云喝了一口冰可乐,眼睛看着前方,旁边坐着一个死神,他完全不害怕,从他的观察他发现,这些死神不会干扰普通人的正常生活,那些街上飘荡的普通灵魂,也很少去害人。
夜风转头看看青云的三明治,又自言自语道:“还是做人类好啊,人间有这么多好吃的!阴魂界的食堂真是一天不如一天!鬼泽还能去人间蹭点吃喝,我们这种普通死神,工资还不够自己开个小灶的!”
青云从袋子里拿出另一个,目不斜视得直接递给旁边的夜风,说:“要吃吗?”
夜风立刻惊喜得接过,客气道:“哎呀,谢谢谢谢,多不好意思!”接过三明治,刚拆开放嘴里,夜风突然表情僵住,回过味儿来。
“你?你看得见我?”夜风吓了一跳。
青云转过头看着他,说:“受到惊吓的人应该的是我吧!”
“小鬼!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我也不知道!我死过一次,醒来以后就能看到你们这些人了!”青云淡定得说。
夜风心里迅速回忆着,既然能活过来,就说明当时没有死透,这样的人类即使醒来过也看不到死神和鬼魂的,但是他现在可以看见他们,难道,他死而复生过?
等等,这世间有死而复生力量的,听说,只有前几天灵力被白羽大人封印的人间新代理——灵珠,夜风只在修罗道对付永中的时候见过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孩,听说这孩子没被死神队收编之前,在人间复活过人类,难道就是这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夜风严肃道。
“嗯?既然你是死神,看不到我的名字和死期吗?”
“快说!”夜风严肃道。
“喂,好歹我也请你吃了一个三明治,你这态度是不是太不友善了!”
“小鬼,这事关重大,我没时间跟你兜圈子!”
青云不紧不慢得吃着三明治,说:“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青云转过头盯着夜风的眼睛,问:“你认不认识水岚?”
夜风愣住,半晌,上下打量着青云,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年,但是身上毫无邪气,看起来并不是危险人物。夜风和水岚他们并不熟,但是每个月的绩效排行上,青山孤儿院的几个代理死神一直名列前茅,全阴魂界的黑白死神都知道这几个人间小鬼,更何况前两天,他们几个大闹阎罗殿,这两天阴魂界的流言全是关于他们几个的,他的耳朵早就听成熟人了。
他说:“你是水岚的朋友?”
果然是了。
青云心中的疑惑清晰了。
青云吃完,将包装纸揉成一团,抬手像投篮一般,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那炎燚也和你们一样喽?”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夜风小声嘟囔:“难道水岚和炎燚泄露了?”
“他俩谁没有泄露,我问过也不肯说,只是我死的时候看到了水岚来给我收魂了!”青云晃着腿说。
“那你……真的是被复活的?”夜风惊愕。
青云转头看到夜风的表情就明白了,原来他被灵玉复活,是真的。
心里的疑问全都解答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和死神,原来水岚和炎燚真的不是普通人,原来死而复生的力量是存在的。
青云站起来想走,夜风一个瞬步,挡住他的去路,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不能就这样离开!”
“怎么?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你要杀了我吗?死神,可以随意要人性命吗?”青云冷静道。
“我要把你带回去,听从上级处理,你这样的人类,不能随意在人间走动!”
“哦?那为什么水岚和炎燚就可以,我看他们两个还能参加学生运动会,到处乱跑,跟人类无异!”
“那是因为他们那种特异功能的人类,已经被阴魂界收编了,你若想活着,要么也被阴魂界收编,要么就由上级领导删除你的记忆!”
“特异功能的人类?”难道水岚和炎燚,不仅仅是死神?青云又从对方的话里获取到不可思议的信息。
“总之,你必须跟我走!”
“哦!那好吧,跟你走之前,你先把三明治的钱还我!”
夜风一脸黑线,说:“三明治是你给我吃的!!!”
“我刚才是看你有情有义,就顺手给你吃了,现在你要带我去阴曹地府,那我不就死了?我后悔了,哪有人请仇人吃东西的?给我,三十八块!”青云毫不客气得伸出手。
夜风额头暴青筋,掰着手指计算了一下,人间的钱和冥币的兑换比是1比1亿,这个两片面包夹肉的三明治竟然要冥币三十八亿,简直天价,人间的物价这么贵吗!今天没有带现金出来,实在太囧了!
“喂!小鬼,我先欠……诶?人呢?喂!!!”夜风一抬头,发现青云完全不见了。
“可恶,被耍了!”
夜风的手机又响了,他抽出刀朝前方跑去,完全没发现就躲在身后树后的青云,一边跑一边说:“小鬼,下回被我碰到一定把你带走!”
树后的青云见夜风跑远,走出来摇摇头,这些死神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难怪炎燚那个笨蛋会被收编。
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走回自己的公寓,突然电话响了,他的心脏一跳,是灵玉……
“喂,青云。”
“嗯!”上次他和灵玉吃饭,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她,这个女孩救了他,不明原因得将她死而复生,不管怎样,青云的心中是充满感激的,而在后续的接触中,青云渐渐对她有了好感,他自己也不明白,是出于救命恩情的感激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灵玉在那边甜甜得说。
“差不多了,我已经攻了三天了,你知道的,公安系统是防御最强的,不被发现也很难,我一直在找漏洞和破解密码。”
“嗯,我相信你!毕竟是你全世界最聪明的少年,加油哦!”
“你怎么样?你还安全吗?”青云担忧道。
前几天,他在电视上看到灵玉被通缉的新闻时,震惊无比,没多久,他就接到了灵玉哭诉的电话。
那天,灵玉声泪俱下得跟他讲述了平日表哥对她的苛待和威胁,自己正当防卫之下,错手杀了表哥,听得青云同情无比,他本能得相信了灵玉,因为灵玉出于善良,连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都冒着风险复活了他,若不是他表哥禽兽,怎么会逼得灵玉铸下大错?
我现在要逃到国外,因为指纹和身份的问题,我过不了安检,如果我被抓了,我这辈子就完蛋了,我的力量也会被暴露,说不定还会被抓去做实验,青云,你能不能帮帮我,想办法消除我的案底,就当报答我救你命的恩情,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
这是那天灵玉在电话里对他的乞求。
好。
青云答应了下来,这对于他这个黑客高手来说,是有希望办到的。
那天之后,青云已经在家里窝了三天了,想尽办法攻进公安系统和指纹系统。
思绪回到现实,青云走在路上,和灵玉通着电话,灵玉轻松得说:“你放心吧!在我的冤情解除之前,我是不会露面的,我现在很安全,状态也调整过来了,都是因为青云你带给了我希望!前几天,我难过得差点都要活不下去了呢!”灵玉说话,很会攻心。
“嗯,那就好。我这里弄好以后,告诉你一声。”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哦!”灵玉甜美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
青云挂了电话以后,嘴角浮出不自觉得笑。
他走着走着,又感叹道,这个世界,就是对好人不公平,刚才街上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连自己女儿的面都没见到就死去了,他未来的妻子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样艰难度日?灵玉也是,明明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这个世界还要对受害者追究责任。
青云走上楼梯,看到一个贵妇人站在他家门口。
“青云……”妈妈一见到他,眼泪便簌簌得往下掉。
青云脸色一沉,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随即一想,自己也是多问,父母连婴儿血都能喝,区区找到离家出走的他又岂非难事?
“你还不愿意回家吗?”
“我一个人住的挺自在!”
妈妈夺过他手里便利店的袋子,看到杯面、香肠等,心疼得哭着说:“家里哪里不好了,你宁愿在外面吃这些垃圾食品,受这罪!快,跟我回家!”说完就拽着青云走。
青云甩开她的手,嫌恶道:“我现在只想自己住,一个人呆着,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如果你再这样,我一直搬,你一直找,大家都累。”
“呜呜呜,你小时候那么听话,爸妈一直都以你为傲,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叛逆?你爸爸都快气死了,可是妈妈知道你,你还是个好孩子的,你考了全市第一,那爸气消了,说只要你肯回家,什么都答应你!”妈妈呜咽得哭着说。
“什么都答应我?”
“是!你有什么不满意,想要什么,你就直说,妈都答应呢!”
如果是让你们退出邪教呢?
话到了嘴边,青云欲言又止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怕暴露他已经知道的秘密。同时,自那时候起,他已经对父母产生极大的不信任,他不认为可以吃婴儿和吃自己亲生骨肉的父母,会对他顾念亲情千依百顺。
若父亲真的“神授”仪式成功,他那个一出生就要被献祭吃掉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应该已经在某女人的腹中七个月了吧。
青云想了想,胃里一阵翻滚,还是没有说。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你就当我是叛逆期,让我自己在外面呆会,等我知道外面日子不好过,自然会回家!”
“真……真的吗?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妈妈狐疑道。
“没有,如果交了女朋友,还用吃泡面吗?”
妈妈一听,似乎有道理,但是非要进门去看看青云生活的房子。
青云想到自己的公寓里几台电脑同时开着攻克防火墙,便拦着妈妈不让进,说他养了一只流浪猫,而他知道妈妈对猫毛过敏。
果然,妈妈脸色立马露出嫌恶的表情,便从限量版鳄鱼皮包里拿出来一沓现金塞给青云,说:“别委屈自己,要是不够,再跟妈要!”
“嗯!我送你下楼吧。”
青云送走妈妈,才放心上楼,打开门,踢开了满地的脏衣服,坐在椅子上,开始继续敲击着键盘。
荧屏上的进度条一点点前进,青云紧张得看着,终于,他破解了三天,不留痕迹得黑进了国家公安系统。
他调出灵玉案子的卷宗,仔细阅读着,突然,他身体一震,直起身子,死死得盯着荧幕……
灵珠……故意杀人罪的口供……
菜刀上的指纹和灵玉吻合,死者身中二十一刀,而同时死亡的姨夫,死因是心源性猝死……
灵珠……被判无罪……被青山孤儿院收录……
灵玉被通缉……
青云仔细看着荧幕上,灵珠站在黑白身高量尺的背景下,和灵玉一模一样的脸……
灵玉,竟然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而这个双胞胎妹妹,竟然在口供里一直在帮灵玉顶罪?!
青云阅读着卷宗,总觉得这个案子颇为蹊跷,里面有尸体现场的照片,惨不忍睹,两个瘦弱的女孩子,即使合力对抗这个身材魁梧的少年,也根本不是对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发起狠来不计后果,他在青山五中打架的时候碰过许多这种头脑一热的鲁莽少年,在灵玉举刀相向之前,他是怎么倒地任凭灵玉砍杀的?
青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时他灵魂出窍的时候,看到灵玉翻窗进医务室的情景,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
如果灵玉有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那么她妹妹灵珠有没有什么力量?
如果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那么刚死而复生醒来的他,有没有可能认错人?
青云不寒而栗,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假设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他认错了人,那么有没有可能,翻窗进来的是灵珠?
他仔细回忆着他醒来时逼问灵玉的情景,当时灵玉满脸惊愕又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她承认了是她复活了他,而之后青云去三中找她,灵玉也给他讲了许多他三观震碎的灵修之道……
时间有限,来不及多想,如果青云再耽搁下去,很可能就会被发现他攻进系统的行踪。
他写了几行代码,为了混淆视听,他随机删除了一些案件的档案,当然,其中也包括灵玉案子的所有档案卷宗、证据、指纹,但是,在他删除之前,他留了个心眼儿,将灵玉的案子全部内容,拷贝进了一个优盘里……
他关上电脑,发现自己浑身冷汗,从前,他轻易攻进银行系统,都没有这般紧张。
“搞定了。”他向刚才灵玉给他打电话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对方立刻回复道:谢谢。
揣摩不出语气,甚至不知道是否是灵玉亲自回复的。
青云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一团乱麻。
窗外的街道,他又听见凄惨的嘶喊,有些鬼魂,会突然捕食其他鬼魂,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的死神奔跑而来,提刀砍杀正在啃食鬼魂的恶鬼,恶鬼灰飞烟灭,死神又跑去接别的任务了。
青云趴在窗台上看着一切,青山一中的同学没有人知道水岚和炎燚的电话住址,而灵珠,自幼父母双亡,收养她的姨妈一家三口两天之内相继死去……
“青山孤儿院……”青云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