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马海域,新马岛。
填饱肚子黄鱼抓起军服随便套在身上就准备出门上班。
“等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把他喊住,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说道:“你也是堂堂校尉了,这么衣衫不整的出去,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丢脸呢。”
黄鱼长的高大威猛,一张老脸被海风吹的黑黢黢还粗糙,眼睛瞪起更是渗人。妇人却娇俏温和,即便布衣木钗也难掩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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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完全不相配的人此时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融洽。
黄鱼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嘴上却不在乎的道:“嘁,就你们娘们事儿多,谁敢笑话我砍了他。”说着还拍了拍挂在腰上的刀。
“别乱动。”妇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顺势把他歪斜的腰带扶正,道:“刀都挂的歪歪斜斜的,还好意思说砍人。你也就敢在我面前嚣张,出了门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圆。”
“谁说的。”黄鱼呼喝道:“在都督面前我照样大声说话。”
“是是是,你最厉害。声儿入学的时候找都督求情,也不知道是谁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还要我这个妇道人家开口。”
黄鱼被说的恼羞成怒,蒲扇大的巴掌高高的举起朝她打去,即将落下的时候却猛的一停顿收回了大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落在她的臀部。
“哎呦,你个死鬼干什么呢,不怕孩子看见。”妇人脸顿时就羞红了,做贼似的朝里屋看了一眼,然后似喜似嗔的锤了他一拳道。
“嘿嘿,老夫老妻了怕什么。”黄鱼觍着脸笑道。
“还说。你不上班了是吧,小心都督打你的板子。”妇人白了他一眼道。
“哎呀不好,今天有新战船入列,说是什么炮舰很重要,都督让我们提前到。”黄鱼一拍脑门,赶紧往外跑。
“路上小心点,别撞了人。”妇人在后面提醒道。
“我知道了。”黄鱼头都没回挥手喊道,只是跑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朝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给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儿呀不提前说。”妇人走过来问道。
“靠近点别让人听到了。”黄鱼鬼鬼祟祟的道。
“到底什么事儿呀。”妇人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赶紧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就是……mua……就是这个事儿,哈哈……”黄鱼突然在她脸上狠狠的嘬了一口,然后大笑着扭头就跑。
“黄鱼你个混蛋,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妇人在后面跳脚大骂。
话是这么说,妇人却一直注视这黄鱼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返回家中。
回屋后妇人摸出一面巴掌大的玻璃镜子照了照,发现脸上被亲过的地方有一个淡淡的红印。她眼底浮出幸福的笑意,自言自语到:“死鬼。”
然后用手搓了搓确定看不出来才放下镜子,然后收拾了一下衣饰来到另一间房间门外,敲了敲门道:“声儿该起来了。”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道:“早就醒了,刚做了一些算学题,今天先生要考。爹呢,走了吗?”
“刚走,说是要迎接什么炮舰,都督让提前上班。”妇人说道:“怎么样,能通过考核吗?”
“都会了……哎,真不知道夏国公怎么想的,一边往池子里注水一边放水,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黄声抱怨道。
“看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让人听去就麻烦了。”妇人浑身抖了一下紧张的道。
“娘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被人听去了也没什么,书院的同学经常这么说。先生曾经在夏国公那里求学,向来以夏国公门徒自居,听到了都只是笑笑没说什么。”黄声随意的道。
“哦?哦!没……没什么,那些大人物的闲话少说,尤其是夏国公神仙一样的人物,更是不能乱说。”妇人劝道。
“嗨,你就是太胆小了。”黄声感觉两人之间的代沟太深了,话题有些进行不下去,眼珠子一转道:“对了,我听说爹是夏国公的救命恩人,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你听谁说的?”妇人赶紧问道。
“王平倭说的,他还说大伯二伯四叔小叔都在。”黄声道。
“哦……”妇人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悦的道:“什么王平倭,叫五哥。”
“不行,上次考试我们俩打赌谁考的多谁当兄长,我赢了现在我是兄长,他要喊我五哥,他是六弟。”黄声不乐意的道。
“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我说不过你。”妇人头疼的道。
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王平倭时辰早一些是兄长,黄声是弟弟。两个同龄人没少因为这个吵架,经常争着当兄长。她都习以为常了。
“对了娘,既然爹救过夏国公,那你说要是让爹写一封举荐信我能不能去长安拜他为师啊。”黄声忽然问道。
“不行。”妇人脸色陡变,声音都变的尖利起来。
黄声被吓了一跳,惶恐的道:“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妇人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挤出笑容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娘就是舍不得你离开。”
“再说你爹你弟弟妹妹、大伯二伯四叔小叔他们都在这里,你能舍得下他们一个人去长安啊。”
黄声挠了挠头道:“不舍得,我就是这么说一说,你别当真。不说了,我要赶紧吃饭去书院,还能复习一会儿,这次考试可不能输给王平倭。”
说完少年就跑到堂屋去吃饭,留下脸色复杂的妇人。
送走黄声之后,妇人只会仆人把家里收拾好就来到卧室,两个豆丁大的孩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是她和黄鱼的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半。
看着两个孩子,她脸上充满了慈爱,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上被黄鱼亲过的地方,似乎余韵犹在。
不过想起长子黄声的话,她的一颗心就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长安,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犹如梦魇一般的地方。
曾经她就生活在那里,男人是御史台高官卫大茂,虽然只是外室,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生下儿子之后还幻想过能被迎入卫家大门。
暴风雨来的太突然,一夜之间卫家大厦倾倒满门被斩。天知道那一段时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生怕被官府查出来给杀了。
她还年轻还不想死,更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死。
她想要逃跑,可天大地大她又能往何处逃?只能躲在小院里瑟瑟发抖,直到后来被人送到了荒凉的新马岛。
她一度认为自己被卖了,或者会被人半途给丢进海里。所幸是她想的太多,最终平安达到这个刚刚被大唐占领的海岛。
当时的新马岛还很荒凉,房屋都是临时修建的,有钱也花不出去。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几乎无法生存。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碰到了黄鱼,当时他还不是校尉,得知她没有家人和儿子孤苦无依,就提出要娶她。
她知道黄鱼是贪图她的美色,而她也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大老粗,可为了生存还是不得不委身与他。
她以为嫁给这样的大老粗日子会很难过,已经做好了吃苦甚至挨骂挨打的准备,谁知道婚后的情况和想象的截然不同。
黄鱼只是模样粗犷内心是个很细腻的人,婚后对她很好,对她的儿子也视如己出。
虽然他没有卫大茂生的俊,也不会吟诗作赋,但他爱护她尊重她,这是卫大茂永远也给不了的。
感情就是这样,天长日久自然就有了。慢慢的她接受了黄鱼,接受了这个婚姻。
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来历告诉黄鱼,只说自己夫家犯了事儿她在家中故旧的帮助下逃到这里避祸。
不是她想瞒着黄鱼,而是有些事情不说反而更好。
而且她已经很清楚明白的告诉黄鱼,这事儿的水很深,不说对大家都好。以后就当她是个普通人,跟随朝廷的移民迁徙过来的。
尤其是她听说黄鱼救过岳山之后,就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绝对不能把自己之前的事情告诉黄鱼。
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挽留住这段婚姻。
转眼近十年时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新马岛的生活,渐渐的忘记了那段历史。
今天儿子黄声的一席话,再次让她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想去长安?想拜师岳山?不,不可能。只要她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儿子返回长安,更不会让他拜岳山为师。
她不会在和当年一样,遇到事情就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要守护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要守护自己的家庭。
……
且说黄鱼,离开家之后一路来到都督府,不出意外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呦,黄三来了,我还以为你掉进温柔乡不舍得出来了呢。”
“你说的什么话,咱们黄三哥什么时候从温柔乡里出来过。”
“哈哈……”
众人纷纷开他的玩笑。
黄鱼也不生气,厚着脸皮道:“呸,你们一群瘪犊子就是羡慕我,有本事你们也娶个这么好看的婆娘去。”
众人正在说笑,新马岛都督蔡阳和都尉王虎等人一起走了过来。
“参见都督。”众人连忙行礼的道。
“嗯,人都到齐了吧?”蔡阳点点头,说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黄鱼。
黄鱼讪笑着缩了缩脑袋。
“到齐了。”一个参军清点了一下人数道。
蔡阳严肃的道:“倭人这几年大肆练兵修筑战船,最近更是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战争。大都督知道新马岛局势险峻,调拨了两艘全新的炮舰给我们。”
“炮舰和以往的战船不同,使用方法和战术要求也不同。全军务必抓紧演练,尽快适应炮舰的作战方式。”
“喏。”众人肃然领命。
“王虎、胡杨,两艘炮舰你们一人一艘,给我狠狠的练。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能熟练操作炮舰的舰队。”蔡阳道。
“末将领命。”王虎、胡杨两位都尉出列道。
王虎又多问了一句:“都督,炮舰需要消耗火药,高强度练兵需要的火药数量庞大,不知道能不能供应的上。”
蔡阳颔首道:“问的好,火药问题你们无需操心。大都督说了火药管够,到时候别叫苦偷懒就行。”
王虎道:“那我没问题了。”
“走,和我一起去迎接炮舰。”蔡阳一挥手当先往码头走去,一群人哗啦跟了上来。
黄鱼悄悄摸摸的找到王虎,小声道:“大哥,这炮舰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王虎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天天卡着点卯,小心哪天误了大事掉脑袋。”
“是是是,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下次一定改。说炮舰,咱们说炮舰。嘿嘿……”黄鱼讪笑道。
王虎无奈的摇摇头,难道结婚对一个人的改变真的这么大吗?以前挺聪明多智的一个人,怎么自打结婚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他对黄鱼还是挺放心的,虽然变得油滑了,但大事上从来不含糊,所以也不准备多说什么,道:
“炮舰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要是放炮放的准,十里外就能把敌舰击沉。以后啊,接舷战就要成为历史了。”
“这次你就跟着好好学习操作炮舰的技术,等将来有机会我好把你弄到炮舰上当船长。”
黄鱼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调入后勤部去。”
王虎顿了一下,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想好了?调到内勤就很难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黄鱼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能当上校尉全靠夏国公的情分和大哥你们的帮衬。领一营的兵马我就已经很吃力了,就算给我更多兵马我也不敢要。”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平时我那个营就是朱大林在管理,我就挂个名。与其这样混下去,还不如调入后勤部。”
王虎也没有再劝,说道:“你想好了就行。我知道你的心思,当年结拜的时候说理想,别人都是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就你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终于如愿了,还有个校尉的身份,就失去奋斗之心想回家陪老婆孩子。”
黄鱼感慨的道:“是啊,当年在海上搏命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咱们也算是实现了当年的抱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而且声儿很有读书的天分,周先生准备举荐他去棣州书院进学,我准备带他们一起过去。”
王虎眉头微皱道:“你想去棣州?”
黄鱼道:“对,回棣州。咱们兄弟的老家就在那里,总要有个人回去守着。还有平倭也是读书的好材料,早晚都要去棣州的,我先回去经营一番给孩子们创造个好的条件。”
王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弟妹商量好了吗?”
黄鱼摇头道:“还没说,不过这里条件这么苦,她肯定愿意去棣州的。”
王虎道:“你傻啊,弟妹为什么来新马岛的你不知道?先回去和她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两兄弟正聊着的时候,就听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哇……这就是炮舰吗?看上去就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