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原本十分喧嚣的街道,似乎突然间变得清净了不少,尽管看起来其实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街道之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行人、小贩,乃至是流民乞丐遍布,但却总给人一种比前一天要空旷许多的感觉。
普通人虽然能够感觉出来这种空旷,但让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之时,他们就张嘴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哪怕是思考的时间再久,也依旧是朦朦胧胧,抓不住其中重点。
而只有那些三教九流之中的下三流中的人才能够清晰的感受出其中不同。
之前那些天里在城中四处巡视搜检的便衣锦衣卫、东厂番子,在一夜之间消失一空,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六扇门的捕快们虽然并未全部撤出,但捕快的数量比起前几天的话,似乎也少了有一半,甚至更多。
造成这一幕的原因,这些人同光也是清楚的。
甚至在昨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到了相关传言。
只不过,当时的他们,心中是将信将疑,甚至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的。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有关仙游公主逃出皇宫的传言流传的比现在这个传言还要凶猛的多,但最终的结果呢?
所有参与流传那个传言的人,脸都要被皇室扇肿了。
也因此,当发现似乎又有一个传言要汹涌起来的时候,已经被狠狠的骗了一次的他们,心中自然就不会再去相信了。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上一次他们信了传言时被打了脸,这一次,他们不信传言,竟然又一次被打了脸。
而且相比起上一次经过了不少天发酵之后才被打脸的情况,这一次,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倒也算是让他们能够“早死早超生”,不用经历上一次传言之时那历时弥久的“洗礼”了。
不过,在捂着被又一次抽了一记巴掌的脸,摩挲了一会儿,抚平了伤痛之后,这些之前十多天里在锦衣卫、东厂番子以及六扇门捕快的联手巡视、搜检下,东躲西藏,缩起头来不敢露头,生怕被这三大衙门搂草打兔子的这些靠下三流吃饭的人,倒是对这个结果十分的欣喜。
尤其是在经过了差不多一个白天的小规模试探,以及不断的四处打探,最终确认这一次并不是三大衙门想要钓鱼,而是当真吃了瘪,缩回了爪子之后,他们的心中不由的生出阵阵狂喜。
在傍晚之时,便有许许多多等着“吃饭”的小人物迫不及待的钻出来,继续开始重操旧业,干起了坑蒙拐骗偷的勾当,使得京城也终于再度恢复了原本应有的“活力”。
同时,对于将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的爪子打的缩回去的那些科道言官们,他们自然也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反正不过就是说几句吹捧的,诸如“为民做主”、“不畏奸佞”之类科道言官们最爱听的好话而已,连口水都费不了二两。
而本就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大获全胜,心中正是兴奋,觉得之前的屈辱已经被一扫而空的科道言官们听到了这些“百姓”们的“赞颂”之声,心中无疑更是愈发的得意,整个心田都被莫大的成就感所填满了。
。。。
“外面那些皇帝的鹰犬似乎真的都消失了。”
下三流,乃至不入流的那些人的表现自然都被北极天据点中的天衍门门人们看在眼里。
也因此,原本心中有八成都在怀疑这一次的事情是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在放长线钓大鱼的一众据点,在夜深之时,汇总了诸多的消息之后,也纷纷不由自主的讨论起了这件事来。
“听说是那些科道言官们上一次被皇帝老狠狠的抽了脸,所以在沉寂了半个月之后,心有不甘,决心找回颜面,所以才找上了那些皇帝老手下鹰犬的麻烦,而且大获全胜,逼迫的皇帝老不得不让手下的鹰犬们收敛起来。”
这个消息已经因为那些科道言官们为了给自己邀名,早就被他们传的人尽皆知了。北极天据点之中的这些人虽然全都如乌龟一般缩起来,生怕被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发现,但终究还是没有如同北极天上层那般真的隔绝外面的消息。
“哼,我可不信皇帝老当真会甘心将手下的狗都拉回去。”
不过,很显然,对于这个消息,依旧还是有不少的人,心中持怀疑的态度。
“我也不信,可我黄昏的时候亲自去外面转悠过一圈,发现原本遍布在城里的那些鹰犬现在都已经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不多的几个六扇门的黑皮狗还在巡视。”
而胆子大的人,已然趁机去验证过了,现在说起来,言语之中的那种自傲之气扑面而来。
“嘿,那些言官们的嘴向来犀利,这一次就算皇帝老再怎么不死心,也不敢跟满朝文武对着干,至少在最近这三五天时间里,皇帝老应该是不敢再将手下的狗都撒出来了,否则,要是被那些牙尖嘴利的言官们知道了,嘿嘿。。。”
“那如此说来,最近三天时间里,我们应当能够缓一口气了。”
这些天里因为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昼夜不停的派出大量人手在城中巡视、搜检,所以心中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不少人,在经过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之后,心中倒是真的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们已然是强弩之末了,若是当真再这么继续耗下去的话,他们觉得自己当真要坚持不住了。
“嗯,至少三天之内应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大多数的人心中倒是十分认同这一点,觉得三天的缓冲时间还是有的。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不能大意,锦衣卫、东厂这两大衙门里有不少密探,他们可不会被皇帝老撤走,所以行事的时候,还是尽量小心一些的好,免得大意失荆州。”
几个老资格,在京城中已经呆了许多年的“老油条”,见不少人眉头舒展,精神似乎松懈了下来,忍不住出声警告他们不能太过大意。
“那这件事要不要尝试着向上面。。。”
那些胆子稍小,亦或是对北极天上层还抱有足够忠诚,甚至就是上层派下来镀金、监视的人,被在场大多数人认为是上层派的人,则不由的说起了一直没人愿意提起的,已经在他们的印象中消失了许久的北极天上层。
似乎想要试试水。
“嘁,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情,上面当真会不知道吗?况且这么多天了,他们管过我们的生死吗?你想上赶着去讨好他们,他们难道还真的会领你的情不成?”
但很显然,绝大多数的人,是因为之前北极天上层那毫不犹豫便抛弃了自己的做法,以及无比决绝的态度,心中仍旧还是对上层充满了怨愤之情的底层派,或者说自我派。
也因此,在听到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上层派的试探之后,立刻阴阳怪气的回击道。
“可总不能当真就这么一直干等着吧?我们终究还是北极天麾下,难不成你们还有胆子敢脱离北极天自立不成?”
而被底层派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反讽的上层派,自然不甘示弱的立刻反击了回去,同时还不忘抓住他们的软肋:
只敢嘴上过过瘾,却绝不敢真的做出背叛北极天,甚至反出北极天,乃至自立门户行动。
“哼!”
被击中软肋的底层派,也只能冷哼几声,不敢真的顺着对方的话说出反出北极天这样的言语来,哪怕只是嘴上过过干瘾都不敢。
作为北极天中的一员,他们十分清楚北极天的可怕。
尽管在这一次的风波之中,北极天核心层的做法看起来是那么的从心,那么的软弱,但对上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三大衙门的联手清剿行动,只怕在整个国朝的疆域之内都没有一个组织敢不从心的。
甚至说,北极天核心层们敢依旧硬挺着留在京城,而不是趁机逃之夭夭,外出躲避风头,已经是十分有勇气的体现了。
“好了,这个时候,正该是我等团结一心,共渡难关的关键时刻,你们若是在这么吵下去,除了白白浪费这一次的好机会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而无论哪里都少不了骑墙派与和稀泥的中间派,眼瞅着双方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气氛也降到了冰点,只好站出来和稀泥。
“哼!”
两拨人虽然依旧心中彼此不忿,但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吵下去,同时怒哼一声之后,转过脸去。
“不管怎么说,我们身为北极天中一员,按照规矩,现在都应该将消息上报,至于能不能被上面的人收到,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和稀泥的中间派见双方都不说话,只好再次开口。不过,他们这一开口,那些心中有不少怨愤的底层派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了。
“这样的话,就算之后上面的人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太晚而错过某些契机的话,也无法将过错推到我们的头上。”
而和稀泥的中间派,经验丰富,显然已经猜到了他们想要说些什么,连忙一边用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一边继续说道。
“嘿,这倒也是。要是我们当真不把消息上报的话,指不定他们能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我们的头上。”
原本还想开口反对的底层派,听到这话,脸上先是一愣,继而便忍不住嘿然一笑,故意瞥了一眼那些上层派后,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哼!”
而面对这阴阳怪气的嘲讽,被嘲讽的北极天上层派,虽然心中十分不忿,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反讽回去。
毕竟哪怕是他们自己也必须承认,这些嘴臭的底层派们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们真的没有上报的话,那最后,最重的板子终究是要落到他们这些底下人的屁股上的。
“不提那些让人不快的胆小鬼们了,反正我们上报的消息肯定递不出去。”
见上层派的人终于还是“服软”了,自认为在这一次的争斗中占了绝对上风的底层派们得意洋洋的揭过了这一篇,继续说起了另一件事。
“所以,我们还是谈谈这没有那些皇帝手下爪牙在城中横行的这剩下三五天时间里,我们该做些什么吧。”
“哼,三五天的时间够干什么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趁着这个时机查缺补漏,看看哪里还有可能暴露,尽早堵住吧,免得这三五天时间一过,你们就被那些重新涌出来的皇帝鹰犬们察觉到不对劲,抓出来撕碎了。”
被接连嘲讽的上层派,听到底层派这番话,立刻面露不屑的开口回道,同样阴阳怪气的腔调,似乎想要找回场子。
“呵,有这个空闲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咳咳,诸位,请听我一言。”
眼瞅着这两派似乎又有种要撕吧起来的趋势,颇为心累的中间派们只好再度站出来,一边控制着局势,一边谈起他们认为真正重要的内容来。
“诸位是不是忘记了数天之前出现的那一位了?”
“数天之前,你是说?”
听到这番提示,算是最先接触到亢金龙的上层派,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影。
“亢金龙?!”
但在他们就要说出那个名字之时,底层派却冲出来抢了他们的台词。
“没错,就是他。”
中间派连忙开口回道,算是抢过了上层派心中不忿想要开口的话头,及时阻止了第三次的争吵。
“之前我们因为顾忌城中的那些皇帝爪牙,所以不敢外出打探有关亢金龙的情报,接下来这三五天时间里,是难得的天赐良机,我们何不趁着这段时间全力搜寻有关亢金龙的情报呢?”
“嘁,都过去数天时间了,整个武府都被他一个人吓得人去楼空了,只怕他见到这种情况,早就已经离开京城,另投他处了!”
武府据点作为上层派的一员,在这件事中的所作所为十分糟糕,底层派自然是趁机抓住机会,又是一通讥讽。
“呵呵,谁说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但这一次,被讥讽的上层派却并未如之前那般勃然而怒,反而看着底层派的人,冷笑连连,开口反驳道。
而被反驳的底层派这一次也没有立刻反唇相讥,只是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上层派之人,面露思索。
‘难不成他们已经将那个亢金龙他们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