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要讲述的是在我们16岁到26岁的十年青春里,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一些故事。
这里有最疼痛的友情、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和最无能为力的亲情。
这里是轰轰烈烈的、血肉模糊的、引人深省的、带着足够伤痛和足够眼泪的。
我想写一本关于成长的教科书,用我们的亲身经历去告诫那些在青春里和我们一样迷茫的孩子们。
以此来纪念那些逝去的人,以此来纪念我们为了成长付出的昂贵代价。
如果你能读到这里,谢谢你,很荣幸,能够把我们的青春讲给你听。
我在很努力地写我的故事,希望你们都珍惜眼前人,别去做故事里的人。
最后,希望你们能耐心的读下去,毕竟这些故事都有据可查,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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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里的深冬总是漫长地让人害怕。
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寒风正在为所欲为的呼啸着,似乎是在好心的提醒着人们,冷空气马上就要穿透墙壁,入侵到家家户户每一寸的地方,让人迫不及待的快去找地方躲藏。
在惨白的月光下,四处都覆盖着一层雪白。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整座城如同一座巨大的孤坟,只是偶尔零零散散的奔跑着几个幸存的未亡人。
我蜷缩在客厅的墙角处,冷的连呼吸都快凝固了。实木地板上传来隐隐约约的微热感,在这个凌乱不堪的豪华出租房内显得格外嘲讽。
客厅里的几扇落地窗早已用遮光布封死了,又盖了一层厚厚的大窗帘,使其透不出来一丁点光儿。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恐惧那些我曾经很喜欢的落地窗。我不再喜欢站在窗前发呆,不再期待日出日落、黑夜白昼的到来。
甚至连靠近那几扇落地窗都会让我觉得害怕,害怕玻璃折射的弧面可以把那些金灿灿的光亮照耀在我的身上。那些来自太阳的光亮让我感觉像火,甚至比火还要发烫。
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会做一个梦:梦里是被一大片夕阳染尽了的血红色天空,我和张译生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周都是灰黄色的土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我很想朝他走过去,可是在我们之间突然生长出了一扇扇巨大的玻璃,和家里落地窗上的玻璃一模一样。
我们就这么彼此四目相望着,我们哭着、喊着、挣扎着、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听不到对方发出的一点儿声音。
我们就这么远远的互相望着彼此,像极了两个甘心被爱囚禁的囚徒,明知道转过身的后方就是自由,却谁都不肯挪动一丝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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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张译生对我的疼爱演变成了习惯性的拳打脚踢。
每一次的厮打、扯拽都很配合着我的泪水,像约好了一般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我只记得我很痛,从每一根发丝到每一寸皮肤,再到我几乎快要停止的心脏。可是就当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都能清楚的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嘲笑般的问着我:"痛了吧?难过了吧?绝望了吧?该放弃了吧?”
而另一个却是轻微地叹着气:"算了吧,再等等吧,你知道的,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每次我都会在这两个声音中间挣扎很久很久,它们都来源于我的内心深处,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只是人在太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会选择无底线的原谅对方。
我以为这一次,我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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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看到了像血一样的鲜红液体,染透了我身上的白毛衣。
紧接着空气里响起"撕拉”的一声,映入眼帘的是我雪白的肌肤和肌肤上深深浅浅的新旧疤痕。终于,我的白毛衣禁不住恐吓,被张译生硬狠狠的扯碎。一种冰冷触感随之从我的肩膀处向外扩张,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便走遍了我的全身,渗透进了我的骨髓当中。
这件白毛衣是张译生半个月以前送给我的,gucci杂志上的最新款,我记得很清楚,花了一万六千五百六十块。
是他背着我偷偷攒了两个月的私房钱。
我闭上眼睛此刻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张译生送这件衣服给我时,脸上流露出来的喜悦表情。就像是个孩子考试终于得了满分,在等待着家长看过试卷后的夸奖。
他拿着白色的gucci纸质购物袋,在手里晃动了一遍又一遍,迫不及待地把沉睡的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要我立刻换上衣服给他看。
直到那天我换完后从房间走出来,他躲在玄关处突然冲出来抱住我,拿着一串钥匙很认真地在我耳边跟我说:"宝宝你真美,我会努力给你所有最好的。”
他把钥匙戴在我脖子上,然后拉着我破天荒的大笑,似乎那一刻我们都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只是两个人在谈一场简单的恋爱,没有任何阻拦,没有任何牵绊。
我并没有问他那把钥匙能开启何处,就像我并没有告诉他,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件衣服。
因为它的售价实在让我望而却步,在我半年前决定要和张译生离家出走时,就已经和这些昂贵奢侈品彻底告别了。
我十分地清楚张译生买下那件白毛衣的原因。是因为上一次楠楠来看我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的称赞了一句那件在楠楠身上的昂贵白毛衣。
大概他发现了我以为我能隐藏住的细微神情,我承认他在我身上的眼睛一直很敏锐。只是他并不明白,他察觉到的那些在我眼底试图想隐藏住的泪水,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想要那件白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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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这样,喜欢固执的爱着对方,也喜欢固执的误会着。
喜欢固执的塞给对方我们自以为是最好的,然后又满怀欣喜洋洋得意。
可笑的等待着被感谢,希望对方用赞美回馈给我们差强人意的付出。
就算我们给予对方的,是会令对方反感或者是对方不喜欢的,我们也总是能用"我以为”当做被原谅的理由,并且逼着对方也欣然接受。
"我以为你很喜欢啊!......”
"我以为你不会生气的!……”
"我以为你应该很高兴啊!…….”
"我以为你就是那样的啊!……”
大到我们以为别人的想法,小到生活中不经意的小事。
哪怕是"我以为你饿了”……"我以为你睡了”大多数都是我们一意孤行的自以为。
我们都以为,我们付出了爱。
真是又荒唐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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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张译生没问过,我也没有去说过,我们就这样怀揣着各自的心事,然后用各自的方式,努力地爱着彼此。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是因为楠楠出现的那一天,刚刚好下了2019年的第一场雪。
我破天荒的拉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窗帘,纯白色的日光倒映在雪上,又透过玻璃窗折射到房间里。在初秋的午后,阳光散落的弧度有些刺眼,让我一时竟不适应起来。
楠楠就出现在那样的阳光下冲我傻笑,无数的光圈透过落地窗,自然而然地散落在她的纯白色毛衣上,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泪眼模糊了起来,却还是咬着牙硬挺着没有说破。
那天我装作懒散地躺在房间的真皮贵妃椅上,看着楠楠小心翼翼地从她的双肩书包里倒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给我。
从我常用的娇兰御庭兰花面膜、森海塞尔的无线耳机、宙斯的美容仪、opi的成套指甲油……甚至到我喜欢的trvdon室内香薰,楠楠的确十分了解我的生活需要,和我如今的窘迫处境。
她一边高兴地往出拿着,一边则身临其境地和我演绎着:"姐,我这次学的可聪明了!我跟舅妈说去你房间里找书,然后把这几个一早就准备好的分装瓶藏在了衣服里。趁没人发现把你常用的东西,都挤了一小半在我这堆可爱的小瓶子里。然后我又翻了一遍你的抽屉,把抽屉里觉得你需要的都给你偷来了!你放心,明面儿上的东西我没偷,不可能有人知道。我觉得我可真是个偷东西的天才啊!”
楠楠随手拿起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透明分装瓶,又指了指上面的便签贴纸向我晃了晃。
"你看,我还怕你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所以我偷的时候都给你都贴上标签了,我多贴心啊,都给你写好了每一瓶都是什么。
我看着她兴高采烈地的样子,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傻瓜,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分不清呢,你偷的又不是别人的!我当然会闻味道啊!”
楠楠嘟起小嘴撇了撇,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姐,你现在是不是经常睡不好啊,头疼的毛病可别又犯了,我把你治头疼的药也给你偷出来了。然后我买了一盒维生素装了回去,连药片都一模一样。”
"姐,你看,你的护膝,现在天太冷了,可不能冻成老寒腿啊。”
"姐,你的发带……”
"姐,你的……”
楠楠还在一直拉着我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没完,张译生则也走了进来,把楠楠拿出来的东西挪到一边整理好,偶尔也回应给楠楠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就望着这样的画面,突然泪眼婆娑。
房间里欧式挂钟上,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走着,并没有因为谁的到来而停留片刻。
这个场景就被我深深地锁在了记忆里,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每当回味,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