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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后的南宋末年、生长在商洛之间绝情谷中的那些花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称作情花的?这事儿没人知道,或许问一问当时的谷主公孙止能够得到答案,但是此时的李智云却没有那个本事。
他只是根据昆仑奴对眼前这株花树的说明联想到了情花这种东西,花朵的颜色各异、果实的形状各异,味道不尽相同,花瓣生有尖刺,这描述像极了后世绝情谷中的情花。
如果这株所谓的曼陀罗花真的是情花,那么刚刚被花刺伤到了手指的单盈盈岂非已然中毒?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了昆仑奴一句:“师父,我记得你说过你能看出别人是否中毒?”
昆仑奴也是极富智慧之人,立马就明白了徒弟问话的含义,回道:“没错,这个女娃已经中毒了,中了曼陀罗之毒,此后她只有形单影只,不对任何男人动情,才有可能活得长久些。”
李智云看了眼尚且蒙在鼓里的单盈盈,问道:“那你可否给她解毒呢?”
他觉得既然昆仑奴已经答应自己会救尤翠翠等三女,当然也会救单盈盈,救死扶伤,医者仁心,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料昆仑奴却缓缓摇头道;“为什么要给她解毒呢?她的心里并没有你,你的心里也没有她,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救了有什么意义?”
李智云有些无语,看来师父与白求恩那种国际友人相比还是有所区别的,而自己之所以要求师父救人,也不过是想看看师父妙手回春的本领,顺便蹭点侠义值回来,并没有一定要救的冲动。
似是为了进一步解释,昆仑奴继续说道:“要解此毒并不容易,只因此毒与世间男女情事一般,极尽痴缠嗔怨之甘苦,如要强行祛除,患者产生的苦楚将远超常人的想象,就好像将正在热恋的男女强行拆开,那后果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还不如杀了她,反而令她痛快一些……”
李智云听着,就想起了某一时空服用断肠草来解此毒的杨过,那真的不是一般人敢于尝试的,不仅要冒着死亡的风险,而且要承受断肠的惨痛,若是换作眼前这位单大小姐,你让她吃断肠草她肯吃么?
昆仑奴又道:“其实身中此毒之后的症状与世间那些贪图欢愉、陷入情爱的男女大抵相同,唯有斩断情丝、心若止水,方能免遭磨难。”
说到此处一指单盈盈道:“就说这个女娃吧,即使她今天不中此毒,他朝也会陷入男女情事之中,到那时便与今日中毒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又何必为她解毒?即使你解了她一人之毒,你能禁止这世间的芸芸众生男欢女爱吗?”
李智云茫然点头,他觉得师父的话确有道理,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如果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像师父这么想,都去做不碰异性的苦行僧,那么人类岂不是要绝种了?
爱情是婚姻的基础啊,如果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彼此拥有的渴望,那么男人和女人如何厮守在一起?那不是回归成禽兽了么?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跟师父辩论,看见昆仑奴重新闭上了眼睛,就跟狄知逊聊起天来。
狄知逊对李智云的际遇很是羡慕,在他看来李智云原本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孩子,即使这孩子后来在贾柳楼打了两个伙计和柳依依的脸,又用奇妙的暗器手法吓退了公孙云鼎,也不能证明是一个武林高手。
然而时至今夜,李智云却只用一枚生鸡蛋就打死了一只獾,这份武功已经足以震撼天下武林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进境如何解释?只能归功于眼前这个怪人的传授。
所以他忍不住好奇地寻问李智云:“你起初为何推三阻四不肯拜师呢?”
李智云也不瞒狄知逊,就把他和昆仑奴之间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些,只略过了吠陀经和大梦神功的事情没有说,然后才说出他最初的想法:“直到现在,我师父都没问过我的姓名,难道收徒弟不需要知道徒弟的名字么?这馅饼掉的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些不敢接。”
狄知逊听罢就很是感慨,说道:“为什么不敢接呢?只能说你师父是一个大智慧者,而你则是拥有者练武的良才美质,能够完美地继承他的衣钵,他为了他的绝学得以传承才不去计较其它。”
“但是你还是接了啊,而且还学了一身好功夫,不是么?”单盈盈丝毫不知她已经中了情花之毒,走回来坐在李智云和狄知逊的中间,又道:“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到底姓甚名谁?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李智云就很无奈,不知道是否应该把实情告诉这个大大咧咧的美女,看着手上那根已经有些凉了的獾腿,在凑近灰烬去烤的同时说道:“其实吧,我姓李,我叫李寻獾。”
单盈盈眨着大眼睛看着李智云的脸,似乎在甄别这个名字的真伪,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说道:“寻欢作乐,只听名字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
李智云没再理她,而是趁她说话时特意回头去看昆仑奴,却见昆仑奴双目紧闭似在修炼,全然不在意他徒弟的名字到底是李寻獾还是李寻欢。
已经吃饱了的韦宝忽然说道:“兄弟,你没问问你师父大梦神功是怎么回事?他老人家这身武功已经通天彻地,想来也用不着再学大梦神功了吧?会不会把机会转让给你呢?”
“宝哥我觉得你这话问得没意思。”邓豹接口道:“你没听见那徐茂公说么?这大梦神功是身具大气运的人才能获得,我觉得咱们的李兄弟就是身具大气运的人,不然师父他老人家怎会如此执着要收李兄弟为徒?”
韦宝邓豹也是不怎么关心李智云真实姓名的,姓万也好,姓李也罢,只要肯将他们雁荡双刀带在身边那就万事大吉。
他们俩这么一插嘴,李智云倒是想起一事,就问道:“狄大哥,宝哥豹哥,你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韦宝邓豹异口同声:“当然是全套的反两仪刀法。”
狄知逊却沉吟有顷,说道:“我本来是慕名来找秦大爷学习七星神拳的,现在看来,这拳术恐怕是学不成了。”
对狄知逊这段话,李智云的理解是“这七星神拳不学也罢”。
很显然,秦安最多不过与王仁则半斤八两,比起全须全尾的公孙云鼎就要逊色许多,而他们这个水准的再与罗成相比就都不够看了。
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原以为罗成已经是天下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了,哪知道又出来一个昆仑奴,只凭一手悬空飞行之术就震得罗成无话可说,非但不敢追到龙洞里面来找李智云的晦气,甚至连声都不敢出了!
有昆仑奴在,谁还看得上秦安那两下子?如今要拜师就拜昆仑奴,不然就只能期待大梦神功砸在自己脑袋上,不然还有什么奢求?
于是就又问道:“狄大哥,你为何非得大老远的从太原来到历城学这七星神拳呢?学别的武功不行么?这七星神拳应该不是世上最高武学吧?而且若是秦家的两位当家的都不教你,又该如何?”
狄知逊苦笑两声,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家里原本有一桩大生意是朱砂,是从湘西辰州收购,贩运回山西售卖,这生意原本利润颇丰,只是到了三年前,却不知为何与湘西言家结了怨,从此仇杀不止,那言家除了擅长僵尸拳之外还擅长赶尸驭鬼,每每驱赶着上百只僵尸与我家族相斗,每次都是他们大获全胜,我族之人却是死伤惨重……”
李智云听得暗暗心惊,辰州言家这个打法简直是有胜无败啊,僵尸本来就是死尸,你再杀一百次它也还是僵尸,这架怎么打?活人根本就没法打!
除非有能力把那些僵尸挫骨扬灰,就像师父昆仑奴卸掉公孙云鼎的胳膊那样,但那得需要多么恐怖的功力才能实现?就是眼下练成了第十一层龙象般若功的自己都没这个本事。
只听狄知逊续道:“他们使用秘术把僵尸练成铜皮铁骨,而且他们的活人也有请鬼上身之术,打到中途,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功力暴涨,别派高手即使武功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也不敢跟他们敌对,实在是没法打啊!”
听到这里,李智云忽然想起清朝时期神龙教那帮教徒,也是一边打一边口念咒语,突然间便会功力大进,把武功胜出己方一倍有余的对手斩于当场,是不是也是请鬼上身了?便问道:“难道说这七星神拳能够克制诸般鬼怪之法?”
“正是。”狄知逊点头,“传说中秦家的七星神拳就有镇鬼驱邪的妙用,更具以弱胜强之效,所以我才想到要来历城拜师。何止今时今日,其实这两年来我狄家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一种能够战胜言家的办法……”
七星神拳还能镇鬼驱邪?李智云不禁想到了太上老君的七星剑,据说这柄七星剑是太上老君炼魔专用,就说道:“那你为何不请道士帮忙?”
狄知逊摇头道:“道士也没用的,道士能捉鬼是不假,可是言家拥有的不只是僵尸和鬼,还掺有武功,道士上去了一样会被武功打败。”
说到此处他不禁长叹一声,沮丧道:“辰州言家已经下了战书,说这个月底就会赶着大批的僵尸去太原,届时便是我狄家覆灭之日!”
李智云听到这里就一拍胸脯,慷慨道:“狄大哥你别愁了,等过了八月十五,我就跟你一起回太原,我倒要看看这僵尸和鬼怪如何厉害!”
狄知逊大喜道:“好兄弟,那可辛苦你了。”
其实他并没把李智云当做强援,即使是看见了李智云用一枚生鸡蛋打死一只獾,也不认为他就具备了降伏辰州言家的实力,言家的僵尸可比獾硬实多了。但是这位大兄弟的背后不是还站着一位大神师父么?
只要徒弟吃了亏,师父就一定会出手,而只要昆仑奴出手,那么一百个言家也灭了。
李智云和韦邓狄三人相谈甚欢,唯独冷落了单盈盈,单盈盈就不免心生怨恚,插言道:“你只问他们三个最想做的事情,怎么不问问我?”
李智云就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都中毒了啊姐姐,还在这里争强好胜呢?他不是不想说出实情,只是觉得说出实情也无济于事,既然昆仑奴不打算出手解毒,那么说出真相就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吓唬小姐姐还有什么用处?
单盈盈却已经自问自答了:“我最想的就是得到大梦神功,你们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那个得到大梦神功的幸运儿!”
说到兴奋处,还给了李智云一个白眼,不服气似的说道:“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大气运在身?如果你这样的也能有气运,那么我肯定比你气运更强!”
此时昆仑奴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好了,徒弟,你现在应该练功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昆仑奴已经恢复了站姿,双脚仍然悬在地面上方尺许,那株花树也被他从土中拔了出来,重新荷在了肩头。
这就是所谓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么?李智云对师父的严格要求表示理解,连忙起身,跟四个小伙伴表明师父的指示。
转眼看见师父已经率先返回龙洞,便急忙跟在后面,余者四人自然也不敢留在山谷,纷纷起身跟随走向龙洞。
谁知道公孙云鼎和王仁则藏在何处?会不会突然偷袭?若是没有昆仑奴师徒在侧,己方四人能不能对付这两个家伙都很难说。
再回到那个空旷的天然大厅之中,李智云再次脱掉了衣服,只不过这一次的修炼就不同于上次了,昆仑奴说了,从现在开始乃至以后,都是他独自修炼神足经,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韦邓狄单四人继续缩在洞壁的角落,有的盘膝练功,有的直接睡觉,总之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于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龙洞之中便再次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李智云说了,说他修炼这门功夫最忌有人打扰。北宋时期游坦之只是看见鸠摩智在河边捡走了经书、心里一急就险些丢了小命,如此凶险的修炼怎能被人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龙堂方向的甬道里却传来了喧哗之声,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大声呼唤:
“大小姐,你在哪里?我是单猛啊!”
“单大小姐,我是金甲,我是童环,二哥让我们过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