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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出于对伍天锡的信任,觉得伍天锡对这个银锤少年的判断不会出错,又或许是听了这对姐弟傻里傻气的对话、因而觉得她们不足为敌,雄阔海便再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在黑驴经过身边的时候伸出了右手,虚抓驴头。同时喝道:“你们姐弟两人给我站住!”
随着他这一手虚抓,那头驴立时停蹄,分明是被他以擒龙控鹤手法束缚僵滞。
逢此变故,姐姐却不回头,只把目光看向魅惑众生的苏倩倩,神色很是复杂,似乎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只有弟弟转过头来看向雄阔海反问道:“你是在跟我们说话么?”
雄阔海道:“不是跟你们说话,是跟你姐姐说话。”随即看向那位骑驴的姐姐道:“那小妞你回转头来,说说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女子?”
那女子仍不回头,说道:“你这厮好生无礼,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岂能把名字告诉他人?”
雄阔海哈哈笑道:“我是突然想起,即将迎娶的压寨夫人少一个通房大丫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当这个丫鬟啊?哈哈哈……”
说话间哈哈大笑,又看向伍天锡道:“姐姐给我做丫鬟,弟弟就留给你做珍馐美味了,你看如何?”
伍天锡跟着笑道:“多谢雄大哥,大哥事事都想着兄弟,真是好大哥。”
雄阔海笑着摆手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这不是各取所需嘛。”
两人谈笑风生,根本无视已经转回身来女子那倒竖的柳眉,忽听那女子冷叱一声:“元庆,给我杀了他们!”
随着女子一声令下,那少年骑在马上便即踢出两脚,这两脚从马肋的两侧踢出,既不是踢人也不是踢马,而是踢向挂在左右两只得胜钩上的两柄银锤。
只听“嘭嘭”两声,两柄银锤同时脱钩射出,带着两团炫目的银光,只刺得旁观众人眯起了眼睛,分别砸向雄阔海和伍天锡。
雄阔海和伍天锡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攻击方式,通常使锤的骑将若要发动攻击,首先要摘锤在手,其次要催马近前,又或者从马上飞跃而下也是常见的应变,哪有直接用脚踢出飞锤伤人的?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既然料不到人家的攻击方式,在银锤飞来的这一瞬两人便都有些猝不及防,伍天锡的混金镋尚且插在身后的土中不及取回,雄阔海的双斧也被他挂在了褐鬃马的得胜钩上,两人就只能以拳掌加劈空劲力来做缓冲。
之所以说是缓冲而不是阻挡,是因为他们两个在银锤飞出的瞬间就已经判断出来、他们根本不可能挡住这银锤的轰击,企图硬挡是没有道理的,结果必定是手臂骨断筋折。
他们还能判断出,仅仅是手臂骨断筋折也还阻止不了银锤的进袭,连带自己的躯干也会被银锤砸成肉饼,一条命就此呜呼哀哉了。
话说这两人都是这个时代里有数的绝顶高手,雄阔海名列当世第四,伍天锡名列当世第六,中间只隔着一个伍云召,这样的高手如何会出现判断上的失误?见机不妙,就只能一边设法缓冲银锤的攻势,一边退后规避。
秦琼等人见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居然能在力道上碾压雄伍这样两个强敌,那么这少年又该是何等的强大?只怕比当初那个同样年幼的李智云还要强出许多,只比自己的恩人青年李智云稍弱一些吧?
如此少年是怎样练出这么高深的内功的?真是无法理解。他惊愕于这个叫做“元庆”的少年的强大,以至于忘记了这少年出手就等于是解了他和狄知逊以及苏倩倩的危机。
他随即就被这难得一见的强者对决的内容吸引住了,只看场中形势,就知道雄阔海和伍天锡选择一边缓冲一边退避是应对的正招。
若只是一味地后退,则退后的速度快不过银锤的追袭;而若是只作缓冲并不后退,则无异于束手等死。
饶是如此,雄阔海和伍天锡也被这两只银锤打得狼狈不堪——在他们后退七步之后就被银锤追上,没奈何,两人只能以肉掌连环拍击锤头表面,这同样是一种缓冲的方法,却形同以卵击石。
用自己的肉掌去拍击对方挟带无上巨力的锤头,那不是以卵击石又是什么?锤头本就凝实坚硬,又被灌注了内力,肯定是不会被打坏的,所虑唯有自己的手掌会不会被震伤罢了。
这若是把雄伍二人换成另外两个寻常武者,这时候即使生了八只手也挡不住银锤的轰击,必定会被砸成肉饼,而雄伍二人却不愧是当世高手,只听噼噼啪啪几十记密如连珠响的爆响过后,两人终于被银锤砸了个倒栽葱。
而在他们各自施展后空翻做出最后的卸力消力之后,那两柄银锤也就到了强弩之末,停止了向前的冲击,开始向下掉落。
雄阔海和伍天锡强忍着气血翻涌七荤八素,一个使用擒龙控鹤手法马背上摘下一对板斧,另一个也从地上抓起了混金镋,与此同时马背上的少年已经飞扑而至,双手齐出,将那对即将掉在地上的银锤收回手中。
与此同时,雄伍二人极其迅速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即互通声息,齐声大喝,反向银锤少年攻来。
此时他们已经可以确认,这银锤少年的武功实在是到了可怕的地步,自己兄弟二人若不联手,只凭一人则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这一时空的雄阔海还没有遇见宇文成都,原本一向自以为已是天下无敌,虽然也听江湖上有人传言说什么未来的天下第一将会在宇文成都、王仁则和李智云三人之中产生,但是他从来都没把这个传言当回事。
自己的本领自己有数,早在太行山学艺之时,他随手两记劈空拳就能隔空打死两头斑斓猛虎,试问天下还有谁具备这等实力?如今艺成步入江湖,就是阴世师和杨林那样的人物也已不在他的眼中。
所以他一直抱着自己是天下第一这个信念,直到今天,遇见了这个手使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的、叫做“元庆”的少年,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少年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超乎想象!自己一人绝对无法与之匹敌,不想死不想逃就必须和伍天锡联手。
伍天锡的想法也是一样,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有谁在武功上面高过自己,就连自己那位作为开国元勋的叔父伍建章、以及得到叔父真传且少年时期有过奇遇的堂弟伍云召都没放在眼里,直到遇见了雄阔海。
他和雄阔海的相识是源于一场误会,就好比后世混社会的人物发生冲突那样——你看啥?我看你咋的?然后开打。
万万没想到的是,跟雄阔海一场架居然打了一个平手,而且自己还处于下风,若是不死不休地打下去,自己早晚得输,这才认了雄阔海做大哥,又将两个山寨合并一处。
他本以为雄阔海已是世上最猛的强者了,没想到今天遇见的这个少年竟然比雄阔海还要猛,猛的不讲道理,猛的一塌糊涂!
二人联手以兵器对敌,三人便即战在一起,场中局势又是一变,从之前的一边倒变成了势均力敌。
别看那少年的银锤单个就有四百斤重,但是伍天锡和雄阔海的兵器也不白给,雄阔海的残天斧单个重量是一百六十斤,伍天锡的混金镋单个重量为二百斤。
这些寻常武者根本拿不起来甚至拿着都吃力的重兵器,在他们三人的手中却显得轻若无物,令旁观的秦琼等人叹为观止,若非今天有此偶遇,谁敢想象世间会有这样三个猛人在一起打架?
说是势均力敌,其实双方的打法却不一样,银锤少年继续大步直进一路碾压,而雄阔海和伍天锡却是左右游走缠绕,采用的是纠缠袭扰的打法。
一百六十斤和二百斤的兵器终归要比四百斤的银锤轻了太多,所以雄阔海和伍天锡不敢与少年的银锤硬刚,以免在剧烈的碰撞之下己方兵器脱手。
跟银锤少年这样的强者对战,兵器脱手就意味着死期来临,就好像刚刚被那一对银锤追袭时的狼狈和侥幸,上一次侥幸逃过一劫,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一旁观战的狄知逊看了这一幕就不禁有些困惑,明明都是重兵器,为何这雄阔海和伍天锡偏要走这种轻灵路线?于是悄声询问秦琼,秦琼摇头道:“我也看不懂,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招式真的很玄奥,都是武林中从未见过的,你认识么?”
狄知逊惭愧道:“你都不认识,我如何能够认识?唉,如果智云在此就一定认识,而且能说得头头是道,苏姑娘,你说呢?”
苏倩倩也看不懂这三人的招法是何来历,却不回答狄知逊的询问,反向秦琼说道:“秦兄咱们就看着这少年孤身奋战,不上去帮一把么?”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且不论银锤少年是何来历,只说人家现在的作为就是给自己三人帮忙,一旦银锤少年落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三人,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此机会加入战团拿下两名贼酋呢?
秦琼猛然醒悟道:“苏姑娘说得极是,秦某正有此意,你二人且与我观敌掠阵。”
说到此处就从黄骠马上摘下了两支金装锏,一跃进入场中,喝道:“这位小兄弟莫要慌张,待秦某与你并肩作战!”
一边说一边抡起金装锏,直接打向离自己最近的雄阔海,说道:“你们两个打人家一个孩子,还要不要脸?”
他这对金装锏单支六十五斤重,合在一起才是一百三十斤,若是搁在武林里绝对算得上是势大力沉的兵器之一,然而在这个场合之下可就不够看了。
不要说与那少年的银锤相比,就是与雄阔海和伍天锡的兵器相比也是轻若鸿毛,只不过他的家传锏法别具一功,遇见轻兵器对手时高举高打,一力降十会;遇见重兵器对手则以速度和灵巧制胜,一巧破千斤。
此刻他深知雄伍两人的厉害,自然而然地选择第二种对敌策略,趁雄阔海攻击银锤少年的空当攻敌之所必救,无所谓一举克敌,只要能够逼迫对方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对付自己,就算策应了银锤少年。
以那银锤少年的武功,只要得到一息机会以一对一,就能击败雄伍两人之中的一个,而只要雄伍两人有一个丧失战斗力,那么即使银锤少年就此离去,自己三人也无需惧怕对方了。
他这一锏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是贴着那少年的右侧划过,既不影响少年出锤收锤,也不怕对方格挡拦截,因为那里恰恰是雄阔海的攻击盲区,除非骨骼关节做出违反人体构造的动作,否则这一锏必定能够如期到达目标区域。
满以为只要这一锏到了,雄阔海就只有退避三舍,根本来不及原地防御,不料锏至中途,那银锤少年竟而不顾伍天锡斜刺里砸向他的两镋,只用左手锤迫开了雄阔海的一只板斧,右手锤突然反方向向后一撩。
只听“噹”的一声大响,秦琼的金装锏倏忽飞上了天际,转眼间就不见了影子。
四百斤重的银锤磕在六十五斤的金装锏上,金装锏不飞才怪。
另一时空里跟随罗成学会了罗家枪的秦琼也曾使用一杆虎头錾金枪对战这位银锤少年,结果锤枪相碰,虎头錾金枪飞上天是一定的,值得一提的是等枪回落时秦琼接在手中检视,发现这杆枪愣是被银锤砸成了丈八蛇矛。
真正的丈八蛇矛是矛尖弯曲有如蛇身,而秦琼那杆被银锤砸出来的丈八蛇矛却是连枪杆都拧成了麻花,可见这少年银锤的威力多么强悍。
回到眼下,秦琼无法理解这少年突如其来的举动,大惊道:“小兄弟你这是为何?”
那少年顺势退后三步,避开了伍天锡的两镋,随即反击回去,手上不停,口中冷冷说道:“小爷我打架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别说他们两个,就是二十个二百个小爷我也是一个人对付,你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里碍事!”
秦琼闻言不禁恼羞成怒,心说你这不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么?正不知如何说话时,忽听身后这少年的姐姐用一种很是骄傲的语气说道:“好教你们知道,我弟弟裴元庆打架从来不用别人帮忙,也从来没有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