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公子信任。”
司马昌躬身一拜,仅仅从刚才扶苏的只言片语之中,司马昌便断定扶苏公子极为看重这块地方,若是未来扶苏公子继位,在此地任职的官员做出一些政绩,都会快速进入扶苏的视线。
本来,司马昌仍对少府令章邯调自己入蜀仍有些不满,而此刻,这些不满尽数化作了喜悦之情。
看着司马昌的神色,扶苏心中的确有意将司马昌安置在巴蜀一带。
一则便是司马昌此刻在少府担任的职位乃是铁官一职,对于铁器的铸造和贸易都是极为熟悉,有他在,自己在巴蜀之中,冶铁大业便可以轰轰烈烈展开了。
二则便是司马昌的高祖父乃是司马错,惠文王之时,司马错在秦廷的支持下攻略巴蜀,也因此,司马错的个人声望在巴蜀之地无人能及。如今司马错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作为司马错的子孙司马昌,在巴蜀同样会有着特殊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司马昌乃是司马迁的祖父,只不过,此时的司马迁连个精子状态都不是,历史早已因为扶苏的到来,变的面目全非。
看着褒斜道,扶苏若有所思。要想彻底掌控巴蜀之地,化巴蜀之地为天府之国,唯有再度开辟加固入蜀之道路。
所谓要想富,先修路。只有道路通畅,才可大大加深对当地的控制。同时,也可以投入资源,促进当地的发展。就比如此刻的岭南之地,单单公文传送到咸阳,就需要两月之久,秦廷对于岭南之地,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显然,此刻扶苏已经有意再度加固和拓宽褒斜道。只不过这工程的费用,扶苏还没有着落,按照扶苏的预测,未来十年乃至于更久,秦廷都将不会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到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
单单是山东六国的叛乱,就已经足够让秦廷头疼了,更别说平定叛乱之后,还要投入资源,对地方进行镇抚和重建。
倘若不投入资源,仅仅是为了平定叛乱,就很容易变成剿而复叛的局面。
刚刚将此处叛乱剿灭,大军离开没多久,便又会再次陷入叛乱,如此反复,其最终的结果便是大秦因此不断的流血,然后直至灭亡。
三月初,扶苏方才踏上了巴蜀这块富饶的土壤,看着脚下的泥土,扶苏露出了微笑,蜀郡的郡治正是成都,位于成都平原之中。谷物可一年两熟,的确是上苍赐给大秦一块宝地。
只不过,这么一大块的宝地却只是初步开发,可以说,此地发展的潜力极大。
一路前行,扶苏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处,乃是临邛,土壤肥沃,地当要冲,而这座城池,亦是在惠文王时期,蜀守张若修建的,与临邛一道修建的还有成都、郫县。
扶苏却是并未进城,瞥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西斜。
扫了一眼四周,众多青壮在田野之中躬耕,其中,亦有不少妇女在其中劳作,还有一些七八岁大的孩子亦是在一旁帮忙。春耕之时,每一分光阴都十分珍贵,故而,往往是全家老小齐上阵。
只不过,因为扶苏一行人的到来,所有人面色之中皆是带着警惕,虽仍是劳作,但扶苏感觉的出来,始终有那么几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这一行人。
对此,扶苏却是并不在意。
正好,一位老人肩上扛着农具,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沿着道路,似乎正要归家。
见到这一幕,众多男子却是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瞩目而视,神色之中充满了紧张。
扶苏示意众人给老人让开一条道路,以表示自己等人没有恶意,同时,上前拜道:“老丈安好!”
老丈一头华发,精神矍铄,走到近前,扶苏方才看到老丈所使用的的农具,却是木制的。
临邛等地纳入秦廷的管辖已有许多的年头,且此地并非是一些穷乡僻壤之所,即便用不上铁农具,用青铜制成的农具也算尚可,何以会落到如此地步?
扶苏目光朝田野扫去,却是发现那些青壮的手中同样是木制的农具,连一件青铜农具也无。
老人看着扶苏,又看着扶苏身后那数十名干练的随从,心中不免震惊,而老人身边的孩子则是被吓的躲在老人的身后。
看到这副情景,扶苏挥了挥手,道:“拿块饴糖来。”
糖,在古代,极为贵重,堪称是顶级的奢侈品,只有贵族方能享用,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糖,用来孝敬长辈或是祭祀先祖,那也是极能体现身份地位之事。
《诗经·大雅》:“周原朊朊,堇荼如饴。”其中所说的“饴”正是周代的一种甜食,亦是扶苏此刻拿来的饴糖。
扶苏带着微笑将饴糖送到老丈身后七八岁的孩子手中,接过饴糖,略微舔舐了一下,瞬间,孩子眼中露出惊奇的目光。
老丈看着扶苏一行人,躬身拜道:“贵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咸阳……”扶苏笑道:“老丈年岁大了,不必如此多礼……”
说着,便走上前欲将老人扶起,却被一旁几个年轻人拦住,满脸戒备的盯着扶苏。
老人立即呵斥道:“不得无礼!”
老人听说扶苏一行人是从咸阳来的,立即眼中带着几分兴奋之色,不过仍旧有些不放心问道:“贵客,你真是从咸阳来的?”
“自然!”扶苏笑着将老人扶了起来。
得到扶苏的肯定回答,老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色。咸阳,在老人听来,是一个极为陌生却又神圣的词汇。
“不知老丈名讳?”
老人道:“我姓司马,我本无姓,只记得有一年蜀侯公子作乱,我险些饿死,幸赖司马将军给予我一块饼和一袋水,我方才活了下来。其后,我又为将军充作向导,指明道路,所以,司马将军特许我随其姓氏……”
老人眼中带着追忆的神色,说起这些往事,眼神之中充满了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