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仿佛是困在笼子之后的兔子,一边是毫无退路,一边却是又要接受明军那不讲道理的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以左翼明军投入的火铳手的力量看来,明军应该差不多将他们所有的火器力量全部都投入了进去。
然后,自己的这支好不容易得到的火器兵,就这么完蛋了。
他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孔有德和他的火器兵,的确不是废物,比起那些鲜朝的草包要强很多,但是,两者的结局却是没多大区别,同样是在这支明军面前,折戟沉沙,同样是在这支明军面前,全军覆灭。
士气已失,锐气已失,他微微的摇摇头,说出了他极不情愿说出的两个字:“退兵!”
骑兵们勒转马头,潮水般的退了下去,趴伏在壕沟里的明军,静静的看着这些敌人退去,没有欢呼,也没有庆幸,大多数人,就是将真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然后,一个个疲惫的靠着壕沟内壁坐了下来,浑然不管自己身上沾染了多少黄土。
不足小半个时辰的战斗,几乎是耗费了他们所有的精气神,此刻陡然压力消失,每个人感觉自己仿佛都已经被掏空了一样。
高函也缓缓的坐了下来,任由奥利维亚发布着命令,指挥着明军恢复防御,补充弹药,收拢伤兵。
“高大人!!”
一脸灰败之色的陆万,面带惭色的来到高函的面前:“陆万无能,还险些冲击大营的本阵,请大人责罚!”
“责罚什么的,战后再说!”高函有些疲倦的挥挥手:“去收拢你手下的士兵,左翼被突破,非战之罪!”
“谢大人宽厚!”陆万不敢再说什么,败军之将实在是没有脸再说什么,同样是抵御敌人,正面的敌人被打的全军覆灭,但是他负责的左翼,却是被人突破蹂躏,高函即便是阵前行了军法,他也是无话可说。
带着人匆匆的离去,奥利维亚回过头,看着高函:“大人,既然左翼已经失去了,右翼的兵马我打算撤回来,留在后营机动,你看可合适!”
高函沉默了一下:“可,让吴三桂来见我!”
奥利维亚点点头,很快,一直在右翼防守的宁远军,开始缓缓的退出自己的阵地,冲着大营这边撤回来,此刻,明军大营左右两侧都不再有了掩护,在敌人面前,就是三道巨大的壕沟和壕沟后面数千枕戈待旦的明军。
远处的阿济格看着明军的动静,感觉牙齿有些发痒,明军这绝对是在吃果果的挑衅他,就那三道壕沟,他们真的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么,自己只要狠下心来,付出一千,甚至两千骑兵的代价,用人和马的尸体,也可以填满那几道壕沟,到那时候,这些连战马都没有几匹的明军,能挡得住自己的大军吗?
他唯一不确定是,为就这不过区区万余的明军,值得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吗?
明军在从容的重新布置着防御,刚刚战斗中被损坏的栅栏,拒马之类的,众多士兵的奋力抢修下,一点点的恢复原状。
壕沟里的士兵大多都在休息或是补充弹药,检查武器,这些恢复工事的活计,大多数由撤下来的宁远军去完成,而除了临近栅栏的战场有人去打扫,远一点的那些战场,宁远军都不屑去打扫了。
适才这一战,的确将这些心高气傲的宁远辽军给震骇住了,在野外和鞑子也能达成这样,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实际上,很多人看见鞑子的大队出现在大营的前面的是,是已经抱着以身殉国,再也回不去的打算了。
但是,锦衣卫的官兵们,实在是给了他们一个太大的惊喜,差不多消灭了对方的火器兵暂且不说,连已经被鞑子突破的左翼,这些锦衣卫的官兵们依仗着火器,也狠狠的教训了对方,守住了阵脚。
在这些宁远辽军的眼中,锦衣卫的这些士兵消灭那些火器兵卒,虽然看起来战果比消灭那些鞑子的骑兵的战果要大很多,但是,他们心里,却是更看重这些锦衣卫官兵对骑兵的打击的。
这样的情况下,能用火炮截断对方的阵形,然后集中火力消灭没有了后援的敌人,宁远官兵们非常的熟悉,因为在宁远的守城战之后,很多次,他们就是这么打的。
放一部分鞑子接近城墙甚至是攀上城头,然后宁远城头的大炮齐齐开火,让鞑子的后续兵力上不来,城头早就隐藏好的兵力,则是一涌而上,将这一部分冒进的敌人消灭。
鞑子在这一战术下,吃亏不小,没想到,在这没有城池的地方,这战术依然有效,而且,鞑子依然会再度吃亏上当。
明天的战斗,很可能比今天还会残酷,但是,这些宁远军却是心中有了底细。只要大营有着足够的火炮和火器,有着巨大的壕沟拦住敌人的骑兵,而他们甚至可以不用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面对那些平日里他们有所忌惮的鞑子骑兵们。
他们终于明白,配合锦衣卫的兵马作战,是什么意思了。
“高大人!”
吴三桂带着几个护卫,匆匆的朝着中军大帐进来,这次大战,他仅仅捞到一个时候打扫战场修复防御的差事,他觉得他高大人还是小看了他宁远军马,至少,他觉得自己防守的右翼绝对不会像锦州军防守的左翼那么容易被鞑子突破。
他觉得自己只要顶住鞑子的攻势,以高大人手下的炮营,足够让鞑子人仰马翻,对着他的右翼望而兴叹。
“我觉得我们宁远军,不应该这么快撤下来!”
中间大帐里,没有外人,就高函和他的身边几个亲卫,吴三桂顿时放心下来,若是有高函的部下在,这种质疑高函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过现在,两兄弟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不撤下来,到时候就撤不下来了!”高函瞥了他一眼:“我是让你宁远军配合我作战,又不是拿你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