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驼子

    

    翌日，杨易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孤身一人下山向黑木崖而去，去黑木崖的途中正好经过衡山，这场笑傲江湖中的盛事他自然不会放过。

    还未走出川蜀，福威镖局被灭门的消息就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杨易闻言也只是呵呵一笑，世人皆以为辟邪剑法天下无双，诡异莫测，但谁又能狠得下心给自己那一刀？

    一路疾行了数日，杨易终于赶在金盆洗手大会之前赶到了衡山脚下不远处的一个小镇，此时天色已晚，杨易便随意寻了一个客栈住下。

    因为刘正风要召开金盆洗手大会的原因，整个小镇来来往往多了很多提刀挎剑的江湖人，等杨易放下包袱想要好好吃上一顿的时候却被店家告知已经没有了吃食，看着客栈内满堂大吃大喝的江湖人，杨易笑了笑，找店家借了一把油纸伞就出了客栈，打算在外面找些吃的。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眼见天边黑沉沉的，杨易随意地买了几个烧饼，堂堂五毒教的教主竟然在大街上啃烧饼，这要是让那些江湖人知道了，恐怕都会笑掉大牙。

    转过一条街，杨易突然发现路边的一间茶馆里坐满了人，下雨天喝点热茶暖和暖和身子也不错，杨易迈步进入茶馆，忽然发现紧挨着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驼子，杨易心里一动，来到桌边道：“驼子，我坐在这里行不行？”

    年轻的驼子正是一路逃亡至此的林平之，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他被杨易吓了一跳，待看清杨易的面容之后连忙陪笑道：“行，行！请坐，请坐！”

    杨易要了壶茶，又要了一碟南瓜子和一碟蚕豆：“驼子，你我相逢也算有缘，我请你喝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平！”林平之慌不迭地接过杨易递过来的茶壶，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茶杯里添上茶水。

    杨易抿了一口茶，又扔进嘴里一颗蚕豆：“我叫杨易！”

    两人正无聊地东拉西扯，互相介绍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道：“两位，座位有点挤，大伙儿坐坐行不行？”

    杨易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身背长剑的汉子，似乎是被两人身上的长剑吓了一跳，林平之忙道：“可以，可以！请坐！”

    四人相对而坐，刚一坐下那两个汉子中年轻一些的就说道：“这次刘二爷的金盆洗手，场面可真是不小！这离大会的正日还有两天呢，衡山城里就挤满了贺客！害得咱们兄弟不得不来这孤山镇落脚。”

    另一个瞎眼的汉子道：“那是自然啦！衡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即便在整个武林中都是排得上号的势力，声势浩大，哪一个不想跟他们结交结交？再说了，刘二爷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流高手，一手回风落雁剑法天下无双，即便是在衡山派内也仅次于掌门莫大先生，平时他老人家一不做寿，二不娶妾，没有交情好套，这次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那些人还不得眼巴巴地赶来巴结一下，就算入不得刘二爷的眼，能和衡山派攀上一点关系也是好的。”

    年轻汉子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叹息道：“唉，只是可惜了刘二爷的这一手好剑法！刘二爷金盆洗手之后就和江湖没有半点干系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见识一下刘二爷仗之成名的回风落雁剑？”

    瞎眼汉子‘啪’地拍了一下年轻汉子的头：“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见识一下刘二爷的剑法？”

    年轻汉子不满地道：“王二叔，你打我的头作甚？刘二爷剑法天下无双，我想着见识一下又怎么了？”

    “噗嗤……”

    就在此时，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清甜娇嫩，悦耳之极。但在年轻汉子耳中却是让他挂不住面子。

    啪！

    年轻汉子一拍桌子，转身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邻桌的站起来一个一身青衣的少女娇俏地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刘二爷虽然剑法高超，但能人之上有能人，刘二爷的剑法恐怕还算不上天下无双。”

    闻听到少女的声音，林平之浑身一震，认出了这个少女和她旁边的其中一人正是他在福州城外救了性命的卖酒女。

    林平之的一举一动杨易都看在了眼里，此刻看见林平之眼中的震惊和仇恨，杨易就猜出了后面那一桌少女的身份，正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的掌上明珠岳灵珊。

    岳灵珊的话让年轻汉子恼羞成怒：“刘二爷武功高强，一手回风落雁剑更是练了几十年，单论剑法造诣就连衡山派的掌门莫大先生都不是刘二爷的对手，也正是因此莫大先生和刘二爷一向不合，传闻刘二爷之所以金盆洗手正是因为顾念同门之谊，不愿同师兄争这衡山第一高手的虚名，你说这还算不上天下无双吗？”

    岳灵珊莞尔一笑：“单论剑法而言，华山剑派岳掌门手中的华山剑法、太岳三青峰、夺命连环三仙剑丝毫不比刘二爷的回风落雁剑差；论豪气和人品，岳掌门君子剑的名号天下闻名，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依我来看，真正称得上天下无双的应该是华山剑派的岳掌门才是，至于刘二爷嘛，还差那么一点点。”

    “哈哈哈……没错！小师妹说的一点没错！”

    “正是此理！”

    “岳掌门才是天下无双！哈哈哈……”

    ……

    岳灵珊此言一出，另有几人从茶馆的内堂走了出来，只不过这些人打扮各异，有的是脚夫打扮，有的拿个算盘，做买卖的样子，还有人肩头蹲着个小猴儿，似是耍猴的街头把式。

    岳灵珊瞧见这些人，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哈，一批下三滥的原来都躲在这里，咦？大师兄呢？”

    肩头上蹲着小猴儿的陆大有打趣道：“小师妹，你这就不对了，一上来就骂我们下三滥的，还这么急切地想打听大师兄的下落，你这分明是区别对待嘛！”

    岳灵珊脸上一红，香拳一伸：“打死你个陆猴子！”

    陆大有向左一闪，嘴里不停地道：“哎呀呀，华山派岳女侠的玉女拳好厉害啊！我看那个什么刘二爷、莫大先生的完全可以歇歇了，咱们华山派的玉女拳一出，衡山派的回风落雁剑还不得落荒而逃？哈哈哈……”

    华山派的几人闻言也都出声附和道：“没错！岳女侠好厉害！”

    “唉，可惜大师兄了，将来在闺房中还不得被小师妹欺负死！”

    “哈哈哈……”

    忽然间，门口咿咿呀呀响起了胡琴之声，有人唱到：“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门拉的很长，声音甚是苍凉，众人一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进了茶馆，其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泛白，甚是落魄，好似唱戏讨钱的一样。

    如果不是其体内层层涌动的真气，恐怕杨易还真的认为此人是一个唱戏讨饭的落魄老头，一流巅峰的修为一点也不弱于当初杨易见过的白板煞星，想必此人就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了。

    那被岳灵珊怼了几句的年轻汉子正是盛怒当口，听到老者的琴音，顿时感觉怒火难当：“鬼叫一般！想死吗？”

    那卖场老者慢慢走到年轻汉子身边，侧头瞧了他好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

    年轻汉子怒道：“老不死的你想作甚？讨打啊！”

    老者摇头道：“老头子想死，可你却不够资格杀死老头子！”

    年轻汉子大怒，伸出拳头砸向老头的胸口，忽然眼前青光一闪，一柄细细的长剑在桌子上一扫而过，叮叮叮响了几下，年轻汉子一惊，纵身后跃，同时抽出身后的抱剑，但老者如影随形，长剑在青年汉子的剑身上一点，长剑顿时碎裂。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莫大先生缓缓将长剑从胡琴底部插入，剑身尽没，原来胡琴中还藏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从外表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骇住了年轻汉子之后，莫大先生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只见他手中的那只茶杯竟被削去了半寸来高的一个圈，莫大先生将茶杯递到岳灵珊的桌子上：“小姑娘，我考你一道题，你们华山派有什么剑法能在这只茶杯上削去一个圈？”

    岳灵珊大囧，她隐隐约约猜出了老者的身份，回响起刚才的话她顿时没了分寸：“老……老先生，是……是我错了！家父华山派岳不群，还望老先生原谅则个！”

    莫大先生哈哈一笑：“怪不得！怪不得！君子剑岳掌门无论是剑法还是人品都要比老头子和我那师弟强！你这话也没说错，不过小姑娘，出来行走江湖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一山还有一山高，在江湖上比你父亲强的人虽然不多，但却也不在少数，以后啊！你还是要给你父亲留点口德！”

    岳灵珊俏脸通红，身边的几个华山派弟子也都手足无措地站成一堆，最终还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弟子站出来道：“莫师伯，弟子华山派劳德诺，刚才师弟师妹们口上失德，还望莫师伯见谅！”

    莫大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衡山派和华山派世代交好，我和岳掌门更是交情深厚，我和你们这些小辈儿较什么劲！”

    此言一出，茶馆内的气氛顿时欢快起来，坐在杨易桌子上的那两个汉子趁着这个当口灰溜溜地走了出去，而林平之则双目放光地望着莫大先生，在他看来莫大先生武功如此之高，如果能拜他为师的话那报仇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岳灵珊鬼灵精怪，一看莫大先生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顿时脸上就多云转晴，一双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莫大先生的青衫衣袖：“莫师伯，您老人家刚才那一剑差点把我吓死了！”

    莫大先生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杨易和林平之后坐在了岳灵珊他们那一桌：“小灵珊，听你爹说你是初次行走江湖，这里面有一些事情你爹没有嘱咐你，但师伯还得嘱咐你一下。”

    “莫师伯？什么事情呀？”

    “刚才师伯就说了，岳掌门虽然武功高强，一般的宵小之辈听到他的名号自然会让你三分，但是江湖上比岳掌门厉害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你再如刚才那般口无遮拦，很可能给你和你爹惹来大祸！”

    莫大的话让岳灵珊和一旁的华山派弟子们一惊，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岳灵珊惊讶地道：“师伯，我只不过是嘴上说了几句，怎么会惹来大祸啊？”

    莫大笑了笑：“江湖人最重名声和面子，你刚才的话不就是坏别人的名声和面子吗？”

    岳灵珊眼睛骨碌一转：“那师伯你告诉我谁能打得过我爹不就好了，大不了那些人我不招惹嘛！”

    “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莫大拍了拍岳灵珊的头，继续说道：“这样也好，我就跟你们说一下江湖上能稳压你爹一头的几个人物，你要记住，见到这些人的话立马退避三舍！”

    “我知道了！师伯你快说嘛！”

    “这头两个呢，就是少林的掌门方证大师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少林和武当作为江湖上的泰山北斗级门派，掌门自然是天下绝顶高手，不过这两人和你爹交情不浅，而且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都是得到高人，不会和你这个丫头片子计较的。

    第三个就是同为五岳剑派五大掌门之一的嵩山派左掌门，华山派和嵩山派的关系我想你也应该了解，左掌门贵为五岳剑派盟主，乃是五岳剑派第一高手，修为自然比你爹高出不少，你呀，还是不要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

    以上这三人都是正道门派的高手，即便你言语不敬，他们也多半不会和你一般见识，接下来我要说的几人可都是邪道高手，你们如果见到他们，还是有多远就逃多远。”

    岳灵珊等人悚然一惊，被莫大的语气吓了一跳：“师伯，邪道中还有比我爹厉害的人？”

    莫大点了点头：“这第一位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自击败任我行当上日月神教的教主之后，东方不败就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即便是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和左掌门都要比他逊色一筹，好在这些年东方不败一直都隐藏在黑木崖不履江湖，我估计你们也没有机会碰见他。”

    岳灵珊手捂翘唇：“啊！这么厉害？”

    莫大接着道：“东方不败之下的邪道第二高手就是五毒教教主杨易！”

    杨易？

    林平之只感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当他扫过对面的时候猛然已经，对面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不就是叫杨易吗？不过一看到杨易的面容，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只是重名罢了。

    杨易微微一笑，从林平之的眼神中就品读出了他的意思，不过对于莫大说他是邪道第二高手，他还真的不敢苟同，至少在没有和东方不败真的打一场之前，他不会认为自己弱于东方不败分毫。

    “杨易？莫师伯，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一旁的陆大有猴急地问道。

    “五毒教地处西南武林，现在仍然是西南武林霸主，即便是青城派也不敢对五毒教有分毫的动作，杨易此人甚为神秘，绝少涉足中原，唯一的一次进入中原就是和东方不败联手击败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也正是这一战让他名震江湖，其以二十一岁的年纪登临武道绝顶，堪称绝世之才！更有人传言，他才是继你们华山派剑圣风老前辈之后最有可能突破到先天之境的人。”

    “华山派风老前辈？师伯，什么时候我们华山派有一个风老前辈了？”风清扬属于剑宗，剑气之争后气宗夺得华山派正统，岳不群自然不会跟自己的女儿和徒弟们讲风清扬的事情。

    岳不群不讲，莫大自然也不会跟岳灵珊他们说：“这件事你们还是问你们师父吧。五毒教杨易之后，邪道之内能胜过你爹的就只有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了，只不过任我行被东方不败和杨易击败之后就消失了，江湖传闻其被东方不败关在了某个地方，只不过谁也没见过其人。”

    岳灵珊闻言，俏皮地伸了伸舌头：“没想到江湖上还有这么多人能打得过我爹！”

    “江湖险恶，你们呐！还太年轻了！”莫大长叹一声，拉着胡琴就走出了茶馆：“叹英雄，迟暮华发……惜离别……”

    悠扬的胡琴声越来越小，杨易起身微微一笑：“老板，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