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光不了解杜立,可他了解军统。就算有功于军统的人,只要被打上威胁安全的标签,恩将仇报的事也是下得手、做得出来的。
门口负责警戒的两名军统特工一见是旭光带人来的,直接开门放行。
走进幽暗的地下室,耀光看见一名伤者双眼紧闭地躺在一张床上,似已昏迷,旁边仅有一位身穿灰色布衣旗袍、年纪约40多岁的女子忙着给他头上盖湿毛巾降体温。耀光猜想,这个女子也是军统的人。
当旭光向这位女子介绍,这是外科的贺医生时。那女士极得体地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我是医院的护士,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耀光说,先看一下伤口。
这名护士掀起被子,解开伤者腹布包扎的纱布后,耀光看到枪伤在右上腹的位置,他冲女护士要了一把消过毒的镊子后,轻轻拔开伤口,发现子弹打入的非常深。好在没有伤及到脾。伤口清创消毒处理的非常专业和及时,没有严重感染的迹象。
旭光从口袋里掏出麻药、手术刀、止血钳等物品后,交给女护士,说,麻药不多,全部注射进去!手术器械要消毒彻底、酒精够不够?如果没有或不够,白酒或盐水也行,量一定要大;把灯光调得再亮一些……
术前准备很快就绪。
因朱源一直处于晕迷状态,耀光只能凭经验估算麻药是否已经起到作用。他对身边的女护士说,可以手术了。你不只是护士,现在还是我的助手。女护士回答说,好。
整个地下室安静到能清晰地听到一呼一吸的声音。
耀光这才开始小心奕奕的拔开伤口,用手术刀将感染的腐肉一点点剔除,对肠破裂处,进行彻底清污、消毒后,才用镊子小心地伸进去,将1厘米长的子弹取去。而后对肠道壁破裂处进行闭合手术,再将伤口仔细地缝合。
看着耀光的手术时全神贯注的样子和汗水湿透的脊背。站在一旁的旭光突然觉得,跟自己持枪杀人相比,持手术刀的耀光似乎更令人敬佩。
手术结束后,耀光叮嘱女护士,手术是成功了,但是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3日内病人不能被移动,5日后可拆线……
交待完术后注意事项后,耀光对旭光说,医院那里还有些事,我得马上回去了。
旭光亲自送耀光走出地下室,回到大堂。
见四下无人,旭光问耀光,你真不想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耀光笑着说,他姓朱,身上一股油烟味。这个人必将载入史册,能冒死救他,值得!
旭光觉得二哥比他想的要精明许多,想必他在那边的职位也不会低于自己。
耀光凝眉问旭光,你有汪伪警察的身份,下一步,会不会执行人员转移的任务?我不是替我的党组织打听,仅是个人想知道。
旭光没有直接回答,只对耀光说,天降大雨,怕是躲不过去的,能不能湿身,全看天意!
耀光心头一紧,他听出,旭光似已做出最坏的准备。可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换成自己,旭光也是拦不住的。
他只能叮嘱旭光,子弹不长眼,人就得多长心!我可不想下次在地下室给我弟弟手术!而后伸出手,与旭光拥抱。记着,全家人都在等你回来,还有冷凡。
旭光说,这好象是我们兄弟第一次拥抱。
耀光极其不舍地说,一定会有下次,我还希望下次拥抱时,我们能成为同志。
旭光一语双关地说,不管是什么,我们永远都是血脉相通的亲兄弟。家里的人拜托你了!
耀光说,你放心吧!
直看到耀光安全离去的背影消失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之中,旭光才觉得刚刚崩紧的神经得到放松释然。他要了一杯茶,为已完成一项任务独自干杯。
耀光坐黄包车坐到医院附近的那个巷子,从筐里找回病人的衣服,重新穿上,尔后再跳入病理室,换上白大卦,然后没事人一样又上班了,并与医生、护士打着招呼。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气温聚降了近七八度。这样的天气马路上的行人稀少,码头上,连工人也都躲起来避雨,见不到几个人。大大小小地船只悠闲地停泊地港口里。
旭光回到码头临时征用的办公室时,看见穿着暗绿色雨衣的董老大已候在门外。一起走进办公室后,董老大便急着问,刘亮那批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给我个准信儿。
旭光从腰间掏出手枪,摆放在办公室,然后傲气地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反问董老大,见过我开枪吗?我的射击成绩还算不错。可是这枪好象已经闲了很久了,再不用一用,怕是生疏了。合适的时机,我想露一手。
董老大心领神会地说,那可太好了,你唱的这出《战北原》,那绝对会是一出好戏!
旭光不屑地笑着说,我这戏什么时候开唱,那还得看董老大您能不能给我搭起戏台子?
董老大打开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关上门,压低声音对旭光说,后天如果不出意外,刘亮的货当晚就要装船起运,这回是刘亮亲自押船,带5个人。消息绝对可靠准确。
旭光说,你想看戏,那我一定好好给你演上一出。不过看戏也是有条件的,你得把你的那条新船租给我,出趟海!
董老大听出,旭光想借自己的新船在海上劫杀刘亮。他面露疑难地说,贺处,这可不是闹着玩小事,你得容我想想,风险太大了!
旭光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风险,又不会留下活口,死人是不会讲话的!
董老大叹着气说,走私货的胆儿我有,可是杀人越货的事,我实在不敢干!
旭光心想,这董老大说到底就是一个奸商。奸商的本性就是贪婪,钱能让其膨胀到无所畏惧。于是又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开个条件吧!别说我没想着给你指条发财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