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阶梯

    

    “嘣……！”

    轰隆一声，又一栋历史悠久的建筑，被烧断支撑的木柱倒塌了下去。没人知道这场人为地灾难已经持续了多久，只是对所有人来说都已经足够长了。就连神明似乎也受够了这场闹剧，就算是在这座没有人去信仰它们的城市，也仍然还是宽宏地赐予了祝福。

    “滴……滴……”

    盔甲染血的士兵警戒着周围的情况，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窜出黑色的敌人。从西城逃往南方，那些寻求安妮庇护的群众，抬起了头看向天空。神明派来的乌云渐渐遮住了天空，雨水开始一滴滴地洒落在大地。避难地人们纷纷开始祈祷，这场及时敌人雨能浇灭这场大火。这个时候他们原本空无一物的心中，终于诞生了名为信仰的萌芽。但对某些人来说这场雨，不过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

    “请问你的名字是？”

    佐兰望着在房檐间漂浮的诺亚，他姑且还是在用着敬语，而不是平时那幅质问他人的严肃模样。虽然他现在也算不上是有多么和善……毕竟眼前这位魔法师，跟他预想中的样子实在差太多了。世界上的魔法种类千奇百怪，佐兰算不上是全知全能。但能使用飞行魔法这类水平的魔法师，至少也应该是年龄再大一些的成年人。

    但就算只是一个孩子，也要进行那些必要的手段。来到这里的途中佐兰遇到了不少的黑衣，在将他们尽数解决的之后，才终于来到了这里。在问清楚这个魔法师的目的之前，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而且……那对红到异样的双眼之中，佐兰明显感受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

    “别来阻拦我……我必须要去那里……”

    诺亚在打量了佐兰一会后，又把目光瞥向了北方。难以忍耐的焦急感，正不断促使着他继续行动。脑海中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越来越大的雨滴击打在两人的身上淋湿了衣服。佐兰见状无奈地往后梳了下刘海，以此来保证清晰的视线。今天似乎是犯了水灾，无论到哪里都会被淋湿。

    “不行。如果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和姓名还有所属的势力，我就要按照法律将可疑之极的你，在这里逮捕并押回牢里审问。”

    提起长剑紧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做好战斗的准备。这是已经习惯了的下意识动作，每一次他在说出这套标准的说辞后，命中注定般地所有人都会动手反抗。佐兰并不想对一个孩子出手，但眼前这个魔法师的行为和举动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不同的答复吧。

    诺亚闻言咬紧了牙关，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那正是佐兰不期望的熟悉表情。诺亚拼命摇着发痛的脑袋，一秒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多待。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来碍我的事。持续的头痛以及对灵魂强烈的呼唤，在这样的状态下，早就已经无法再耐心地去思考了。

    “我必须要去……所以……”

    宛如乞求般地，在雨中诺亚对佐兰露出了求救般的表情。一次就好，只有这一次。只要在这次之后，自己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

    看着诺亚的表情沉默，佐兰的内心突然产生了迟疑。她所给出的答复，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熟悉。但是这个求助地表情，跟以往的那些罪人都不同。也许她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可是……自己可还肩负着那些部下们战斗的性命。更重要的，自己是发誓守护这座城市秩序的骑士。就算敌人是一个孩子，也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威胁。

    “不行。”

    拒绝的话语如同宣判死刑的木锤，诺亚闻声莹红色的瞳孔开始收缩。手中的法杖在雨水落到地面的瞬间亮起了光芒，深吸一口气他的脸颊变得充满愤怒，这是少有的那几次，对某个人充满敌意的表情。

    “呃……别来碍事！！！”

    淡白色的光芒在法杖上突然一闪，两人的世界都变成了只有白色的虚无。佐兰来不及反应便被这光芒吞噬，混乱的艾尔因洛特终于重新获得了安静，就算只有一秒。

    “嗡————————！”

    以诺亚为中心扩散出的狂风宛如爆炸，透明的无形屏障转瞬之间扩散开来。所有建筑物的玻璃被瞬间震碎，其建筑物本身也被风的强压摧毁碾碎。天空落下的雨滴又被弹回了老远的空中，脚下的大地被强行挤出了一整片的凹陷。百米内的建筑物全部被摧毁，它们并没有消逝，只是单纯的被吹走。爆炸产生的余波排开了所有的废墟，宛如进行了一场超大规模的扫除，木舟的碎片房子的瓦砾，街道上的路灯和所有能看见的一切物品。无一例外要么被压力摧残成纸张般的厚度，要么被风吹飞到老远，直到砸在其他完好的建筑或墙壁上。就算威力如此强大这也并不是魔法，只是混杂了风属性的魔力，突然间被释放出来了而已……

    ————————

    这样真的好吗，他有时候会这么问自己。横着脑袋独自一人靠在阳台的墙上，兰蒂斯晃了晃手中杯里的红酒。望着天上正在降雨的乌云，冷到让人心灵都会麻木的雨水和风，接连不断地击打在他的脸上。

    “到约定好的时间了，去做准备吧。”

    兰蒂斯淡淡地说道。

    “遵命，大人。”

    身后的卡罗尔用它那魁梧的身体，滑稽地做出了一个完全不标准的行礼。然而接受他礼仪的主人并没有理他，卡罗尔见状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人默默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这样一来所有的准备就完成了。之后的就是……必须得想一下明天说自己不知情的借口呢，不过安妮大人或许已经派人来找我了吧。”

    看了眼腰上别着的怀表，上面的指针已经过了12这个数字。今天即将会是十分忙碌的新一天，而且不仅仅只是新的一天。对于兰蒂斯本身来说，今天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多年前他的父母，就是在今天的这个时间，不幸地一同死去了。

    那个时候的兰蒂斯还很小，但年幼的他已经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小小鸟们的使用方法，打探消息所需要进行的必要手段，观察人的表情推测他们的意图，尽量全面的去思索，目标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将其化为自己的优势，在加以最大限度的利用。

    仔细想想为了掌握那些技巧，真的是经历了很辛苦的一段时间。甚至要比那三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们，所经历的要更加严格。尤其是当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供他们驱使的时候。但就算是因为他不在乎的这种事，跟所谓的家族荣誉无关，兰蒂斯也仍然会为之努力。一切都只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以及母亲对自己的赞赏。

    “没事的父亲，母亲，我会替你们……”

    雨水与风声掩盖住了兰蒂斯最后的话语，他望着遥远的天空，乌云当中时不时闪过的惊雷。风在吹的更猛烈一些，雨在下的更大一些，希望那闪电尽可能带来更多的危害。不管是什么降临都无所谓，只要能变得更加混乱，那这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所有的灾难与噩梦都是一把阶梯，不存在正义与邪恶，荣誉与耻辱，正确亦或是错误，唯有这把掺杂了一切的阶梯才是真实。每个人都能做出选择，是选择成为这阶梯的一部分，还是成为那个顺着阶梯攀爬的人。然而有时人们在攀爬的途中，会遇到那些已经断掉的阶梯。到那个时候，你就只有自己来动手打造好它，无论这样……会制造出多么可怕的灾难。

    ————————

    “哈……哈……”

    在一震持续了许久的耳鸣过后，诺亚漂浮在半空中喘着粗气。风压产生的爆炸余波结束之后，雨水又重新打在了他的身上。万幸的是他还有这顶帽子，几乎可以遮住全身让他不被淋湿。但他附近的其他东西就没有那么幸运，诺亚突然释放的魔力摧毁了周围的一切。除了脚下的一个凹陷极深的白石大坑以外，这附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在那爆炸边缘百米外的远处，还残留着几栋被摧毁了一半的建筑，和街道上那些被弹飞堆积成山的废墟。

    这里的居民为了远离黑衣和火灾，都事先离开了这里。不然可能会出现人被吹飞到墙上，被风压成肉泥的恶心一幕。明天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应该不用在担心绕路的问题了。因为房子被炸平没了障碍物，两侧的街道都连接到了一起。不过就算这里仍然还有人停留……诺亚或许也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必须去到北方才行。

    “这样一来……”

    擦干不知道是汗还是雨水的液体，诺亚四处都看不到佐兰的身影。没有了阻碍，他终于可以继续前进，达成自己的使命了。

    “！”

    早就看不到星光的天空当中，乌云发出得雷鸣声仿佛可以摧毁一切。闪电所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奇怪的黑影在凹陷的深坑上闪过。诺亚不经回过头，披头散发的佐兰挥舞出长剑，在他的身后目光凶狠地紧盯着自己。

    “砰！”

    来不及施展屏障，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被砍中腹部坠落到地面，头顶的帽子飞到了一旁。黑色的法师服和诺亚的肉体，一同被划出了一道渗人的伤痕。跟他眼睛一样深红色的血液大量流出，掺杂着雨水逐渐包裹了全身。

    佐兰从空中坠下到地面，一只手握着被雨水冲洗的染血长剑。从腰间的背后拿出了一瓶红色的药水，佐兰模样狼狈地慢慢向倒地的诺亚走去。身上昂贵坚硬的盔甲，都已经被风压扭曲的变了形。自己的肉体也受到了不少的伤害。被光芒吞噬，突如其来的狂风将他击退了很远。或许是用了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撤退，如果哪怕是多在那风压中多待上一秒。佐兰都会连同身上的盔甲一起，被碾压成肉泥。

    “真是令人吃惊，你居然能瞬间释放如此强力的魔法。”

    来到生死不明的诺亚旁边，佐兰一脚踢开了她的法杖。腰包里预备的治疗药水只剩下了手中的一瓶，其余的都变成了碎片。拔开木塞佐兰想喂诺亚喝下去，他并愿意杀她。只是面对这么危险的对手，实在是无法手下留情。

    “我……”

    “？”

    诺亚微弱的声音几乎要快要被雨水掩盖，因为失血过多疲惫地双眼变得黑暗空虚。佐兰闻声停下了动作，默默地听她在说什么。

    “要去……跟它们……在一起……”

    “！”

    鲜红色的光芒突然从诺亚的脸上浮出，互相连接的细小裂纹遍布了他的全身。炙热的魔力迎面袭来到佐兰的脸上，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快速地后退。凶猛地火焰瞬间从诺亚身上的裂纹燃起，高温的热浪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天空落下的雨水在接触到诺亚之前就被蒸发，白色的雾气接连不断的冒出。

    “怎么回事？”

    看着诺亚燃烧着的身体，佐兰露出了无法理解的困惑表情。这超出了他的认知，人类的肉身居然能若无其事地燃烧出火焰。但是遍布诺亚全身的细小裂纹，佐兰能感觉的出那是什么。这世界上所有能使用魔法的人，都与生俱来所拥有的宝物。

    “魔法刻印……”

    慢慢地从地上站起，伸出遍布火焰的手臂，远处的法杖又飞回到了诺亚的手中。然而在接触到诺亚身体的那一刻，法杖也燃起熊熊大火突然变了模样。腹部的伤口不在流血，燃烧的同时也正在快速地痊愈。

    “哈……”

    呼出一口能融化寒冰的热气，血红色的眼瞳被火焰照耀的更加亮丽。无情地敌视着佐兰，诺亚用力把法杖的末端插入地面。

    “红莲狱火。”

    任何阻碍的自己的人，都要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