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云层之上的猎人

    

    凄凉幽暗的大厅内，贝蒂将昏睡的玛琪从地上抱起。她已经向戒恶给出了答复，没有必要再继续停留。

    “这样好吗？这样对你的家族，乃至全魔族来说……都毫无疑问是种背叛吧。”

    戒恶不解地歪着脑袋看向贝蒂，她本以为贝蒂的内心就算会犹豫，到最后也还是会选择牺牲玛琪。

    “......我不会让别人替我承受责任，这是我的问题，我要来自己解决。”

    贝蒂说罢，低头默默注视着怀中玛琪的睡颜。说来说去终究还是舍不得，正因为她会愿意为了自己而牺牲，贝蒂才更不能在这无情地抛弃她。

    戒恶心中长叹一声，自己也不经松了口气。虽然得不到玛琪的血脉也有些可惜，但少了件可能会影响世界格局的麻烦事，也算帮了她们一个忙。毕竟就跟大厅内的这片废墟一样，戒恶现在手上能用的人并不多，还有其他太多的混乱需要清理。

    “是吗，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祝您好运了。界会送你们两位从不那么颠簸的路下山。如果未来还有幸再见面的话，麻烦不要用那样会发出声响的魔法。这里姑且也是雪山，万一引起雪崩是很危险的。”

    “......我会记住。”

    贝蒂闻言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向着大厅的霜门走去准备离开。戒恶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抱着玛琪离去。心里有些事情让她还在犹豫，也许告诉贝蒂他们会更好，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啊，还有一件事。这也算不上是交易，就当作是我对你们善意的忠告吧。”

    “？”

    贝蒂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戒恶，她的声音听起来变得严峻了许多。

    “最近帝国的北方不怎么太平，有多个城镇和村子的平民......凭空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你在说什么，怎么一回事？”

    “正如字面的意思一样，城镇内的平民们都失踪了......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无论是哪座城镇还是村子，基本都没有进行过战争或厮杀的痕迹。他们就那么突然不见了踪影，连自己的财产都没有带走，一切都保持着原本正常生活的样子。”

    贝蒂一时间无法理解，戒恶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个讯息。今天接受的意外惊喜已经太多了，就算是她一时间也无法消化全部。但戒恶判断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无论他们哪一方都必须做好准备，毕竟贝蒂现在姑且还算是代表着戴维。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在你们来到这座城市的前一段日子，第一个发生这种情况的城镇，是距离艾尔因洛特最近的罗提娜，而第二个就是邻镇的莫尔斯那。平民消失的怪异现象，就这么直径向着南方不断蔓延，恐怕侵袭到多恩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贝蒂听了心中逐渐感到释怀，如今北方前进的道路充斥着未知的危险。戴维王子如果继续前往艾尔因洛特，那毫无疑问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袭击我们的车队，故意将我们逗留在这里。”

    “嘛......本来以为就跟过去一样，是只要献上几具灵魂就能解决的问题。但这次我们却连活着的人都找不到，某种意义上算是正好抓住了我们的弱点。”

    戒恶的样子显得有些无奈，就算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按照过往的经验，只要是活人无论怎么样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是那么庞大的人群。但这次戒恶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因此她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觉得有什么人在幕后制造混乱？”

    贝蒂最先所想到的，就是身为魔族的他们自己。毕竟要论起动机还能有谁会比魔族，要更加期望在帝国制造混乱。但是贝蒂苦思冥想也不明白，究竟会是魔族的谁有如从能力，可以在帝国的深腹做出这种事。

    就连当初突破伊芙南境防线的那一战，也是因为魔族率先插入了间谍才得以成功。但除此之外，应该就在没有其他的阴谋了，至少贝蒂并不知道。但反正不可能会是米娅或洛丽塔，她们两人都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戒恶也抱着跟贝蒂同样的想法，她并没有从魔界的同伴那边，得到任何魔族和这个事情有关的消息。虽然说起来不太切实际，但这次魔族大概是无辜的。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所以请你回去以后，将这个消息替我告知戴维-拜拉席恩。尽快地让多恩准备好，面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威胁。虽然这只是我粗略的估计，但失踪的平民人数加起来......大概已经上万了。”

    “！”

    贝蒂闻言表情明显的吃了一惊，从北境的艾尔因洛特开始，一直到多恩为止的所有城镇与村子，所合集起来的人数和规模，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这个数量可是要比生活在多恩的市民，几乎还要多出了一倍有余。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如果数量真的有这么多，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关于这个我也无法进行狡辩，只能凭你自己去想象原因了，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戒恶说着没有办法地耸了耸肩，贝蒂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随后便直径向着大门离去。

    “我会让他们准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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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张开自己疲惫的双眼，呈现在达米安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天花板。温暖的感觉包裹了自己全身，之前的寒冷仿佛就像虚假的一样，达米安甚至都忘记了那是什么感觉。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苍老憨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火炉中正在燃烧的木头，发出了撕裂的清晰声音。达米安闻声慢慢地转过头，才发觉原来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陈厚的狼皮被褥，无神的瞳孔中反射出了一张年迈的老脸。

    他的胡子简直都快淌到了地上，若是坐下绝对会沾到灰尘，这或许是因为他不太怎么高的原因。矮人的老者手中拿着削肉的剃刀，坐在板凳上正剥削着死去已久的狼皮。

    “额......我在哪？”

    达米安意识有些模糊地询问，老者闻言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给狼剥皮的动作。

    “如你所见这是我的房子，真是个幸运的小子，要是我再晚出门打猎十分钟，你就被冻死在那里了。”

    达米安闻言大概理解了自己的状况，回想起了自己在昏过去之前，所发生的那些奇异又不合理的事情。

    “......那只狼。”

    达米安望着老者手中被剥下的狼皮，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它。达米安怎么可能会忘记，将自己的手臂差点整个扯下来的家伙。

    “啊，多亏有这家伙的体温给你取暖，若不是它把你压在身下你就死定了。但我想把你胳膊咬伤的也是它吧，不过严寒冻住了流动地血液。正在夺走你生命的事物，同时也给了你继续活下来的机会。只有自然这东西，对待人从来都是平等的，对不对？”

    老者说着摇头轻笑了两声，然而达米安却没有那个心情。伴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左手臂传来的疼痛也越加强烈。就算老者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伤口，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痊愈。但是达米安不会叫出声，他甚至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从未改变过的空虚眼神，根本不在乎一切。

    “谢谢你......那个......”

    “霍普，你呢？”

    “达米安。”

    相互报了彼此的名字，霍普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狼皮，走向了旁边燃烧的火炉，上面正架着一锅煮好的肉汤。霍普也不在意自己手上尽是干掉的血渍，直接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盐块就扔了进去。

    盛出一碗装满肉块的浓汤，霍普手里端着来到床头，直接递给了达米安。

    “接下来，达米安。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倒在半山腰？”

    勉强地起身达米安接过了肉汤，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直奔自己脸上袭来。空腹的他早就饿到胃都痛了起来，狼肉的味道吃起来要比其他肉腥的多，但达米安现在也顾不上那些了。

    “咳......咳咳。”

    被冻伤的喉咙还没有恢复完全，才刚肉给强行吞下去，达米安就吐出了几滴血珠。

    “嗯......是喉咙受伤了吗，待会给你找点药草吃好了。”

    霍普说着用他那只粗壮的大手，拍了拍达米安快散架的后背。虽然他是出自于好意，但达米安只体会到了骨折的感觉。他稳住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感觉好受了些。

    “......那个黑衣服的家伙，他告诉我说会在山顶等我，然后就把我自己给扔在了那。”

    达米安说着越想越生气，决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将那个无面者从悬崖上给扔下去。然而一旁的霍普闻言却瞪大了眼睛，像看个怪物般地紧顶着达米安。

    “你是柱的候选人......该死的，请原谅我的无礼，大人。”

    霍普说罢突然就单膝下跪行礼，达米安见状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柱？等一下，你突然这样是干什么？”

    “我并非对无面者有不敬之意，只是多年未曾见到过你们的身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霍普自顾自地解释着开脱，达米安在过去从未有人给他下跪过，到是自己犯错后经常给姐姐下跪。这种体验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被一个年龄高出自己十几倍的老者。

    “不，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先站起来？”

    达米安勉强地从床上站起，用那瘦弱的胳膊将霍普扶起。两人尴尬对望了好一会，霍普看着达米安汗颜地表情，渐渐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你什么都不知情，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吗？”

    “额......就是这样。”

    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达米安重新坐回了床上，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跟被拐卖的小孩一样。

    “嗯......自古以来但凡有资格能去往山顶的，就只有无面者和柱的候选人而已。会在这里把你给扔下，还真是稀奇的事情。”

    霍普思索着捋了捋自己的长胡，达米安却还是连他的一个字都听不懂。

    “那个......柱，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个，简单点来说柱所代表的意思，就是说无面者的全新支柱。这座雪山每过9年，居住在山顶黑白之院的无面者，就会在世界各处集结9个最具资质的孩子。他们将会被当做新的无面者来培养，然后在9人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成为三戒位置继承人的候补。”

    “三戒？”

    “就是无面者们的统领，分别是戒善，戒恶，还有戒欲三位大人。如今在山顶统领黑白之院的，就是其中之一的戒恶大人。”

    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达米安静下心来回忆霍普的话。自己难道......也是那九个孩子的其中之一吗？不，根本不可能的吧......都说了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哪有最优秀的家伙会差点被狼杀死的。”

    达米安自嘲地叹息了一声，而他这么一说霍普也随着感到奇怪。过去从来都没有柱的候选人，会就这么被抛弃在雪山中，但那个无面者又确实说了会在山顶等他。两人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都不明白该如何是好。

    “既然无面者说了会在山顶等你，那么你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们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呵呵，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只要能脱离这份弱小，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达米安满脸消沉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绷带包扎好的左手。要是没有那把涂毒的短剑，单凭自己根本杀不掉那只狼......我实在是太弱了。

    “说起来，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

    突然想起这件事，达米安好奇地抬起头。原来在这种云层之上的巅峰，居然还会有猎人生存吗？

    “这里......”

    霍普说着迟疑地挠了挠头，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里是监狱……一个囚禁我们所有人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