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云层之下

    

    从高耸的雪山峰顶急速坠落，刚才一切事情发生的太快，达米安来不及反应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面者把自己从那扔了下来，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才爬上去不到五分钟而已。

    自己的视线距离山峰越渐越远，失重的感觉自己还是头一次体验，耳边听到的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自己距离摔倒地面为止，究竟会这样持续多久。再怎么说也是超越云层的高度，像鸟儿般持续飞个几分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把。

    “呃啊！”

    突然就摔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达米安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快要散架了，他难受地趴倒在地上，颤抖的身体暂时失去了知觉。

    “......怎么回事？”

    达米安勉强抬起头看向四周，轻飘飘的雪花依然还在下着，只是风没了山顶那般狂烈。达米安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长桥的面前，但整齐的平面看上去却更像是斗技场的入口。桥的两侧没有扶手，长年的积雪让道路变得光滑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下那桥底的漆黑深渊。

    而在这座长桥的尽头，则真的宛如斗技场一般，无比宽阔的平台广场，四周墙壁上燃烧着明亮的烛火。一座比起宫殿更像是堡垒的多层建筑，没有任何的图案，纯黑色的老旧旗帜在长杆上随风漂泊。环绕的群山包围了这里，像是身处一座已经熄灭的火山内部。漫长桥面尽头的堡垒，建立在从深渊之下延伸出来的巨石上。

    “这里是被我的结界所保护起来的地方，也是你接下来吃饭睡觉和训练的场所。”

    又是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达米安闻声转头看向身边的无面者，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支撑着发痛的身体从地上缓缓站起。

    “你把我从山顶扔下来？！”

    “没错，事实上也没多高，不是吗？”

    无面者说着歪下了脑袋，虽然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那张脸看不见，但达米安能感觉得出他肯定在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

    达米安抬起头看向天空，此刻他才终于注意到，这里的世界昏暗的并不正常。从外面看去纯洁白净的云层，下方却像是被污泥给染黑了一样，就连偷跑进来的光影都被染黑。昏暗侵蚀了全部天空，达米安却仍然能看得清这里的世界。

    无面者直接迈开脚步踏上了桥面，达米安见状默默跟了上去。果然就跟自己所想象的一样，桥面滑的跟浮冰没什么区别，达米安每走一步都差点摔倒。

    “那些囚犯们，他们以为自己被囚禁在结界之中，但那其实是错的，真相是只有他们才活在现实里，真正被结界所保护起来的是我们。那片地区是这座雪山唯一的一处，身处结界之外的现实之地。印记的作用也并非是用来关住他们，而是为了防止他们进入我们的领域。自以为是在逃离，事实上却是在试图闯入。”

    达米安闻言低下头思考着，无面者这样做的缘由，都是因为那些人罪有应得，达米安已经深切体会到了这点。

    “那些新生的婴儿......为什么要把他们也囚禁起来？”

    “千面之神需要新的仆人，这座雪山遍布充满野性魔兽，是最好的训练场所。他们会在来这里之前，就得到充分的锻炼。”

    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达米安闻言不经愣了一瞬，他这样看似毫无罪恶感的态度，让达米安开始怀疑自己的同情心是不是多余的。

    “......这里有多少人？”

    “不多，但你会习惯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过了长桥，两人来到了堡垒平台的面前。过于宽敞的广场，甚至可以容得下一只军队。

    “看样子你来得正好，可以目睹你前辈们之间的战斗。”

    无面者说罢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静候广场的远处，那两道迅捷的身影。达米安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但在天空飘下的落雪之中，他只能模糊看到武器相互摩擦时发出的火星。

    “叮——！”

    投掷而出的匕首被弹开，后撤落地的一瞬间拔出腰后的短剑。半个身子大的单手镰刀垂在地上，被拘束起来的紫色马尾披散的夸张，黄色的瞳孔散发着荧光，少女望着面前冲自己挥下的弯刀露出了笑容。

    快速仰身躲闪开来，拿着短剑的手轻拍地面，紫发的少女在空中翻了一圈。双脚落地的瞬间挥动镰刀，对着少年的双脚毫不留情地横砍了过去。

    “啧。”

    满脸不悦地唑了声舌，少年从地板上后撤跳起，额头前流下的漫长黑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双手紧握略显扭曲的弯刀，少年躲过少女的攻击，抬脚对着少女的脸踢去。强大的力量将她逼退了一段距离，少年也因后坐力退后了一步。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直接甩手将自己其中的一把弯刀，对准少女的身影大力投掷而出。

    “嗡——！”

    甩头躲过袭来的弯刀，少女耳边响起了风被划破的声音，垂在耳边的侧发也被削掉了一缕。

    “刃返！”

    少年轻喊一声向少女发起冲刺，被投掷而出的弯刀瞬间有了反应。宛如回旋镖一般在空中开始高速旋转，风的魔力驱使弯刀转了个方向，对向少女冲刺的少年往返了过去。

    世界的时间仿佛在这个瞬间停了下来，面前有手握武器和杀意袭来的敌人，身后是致命且不宜躲闪的弯刀。少女感知着天空落下的每一片雪花，自己仿佛已经无路可退了。

    “结束了呢。”

    远处观望的无面者默默说道，他开始向两人的身边走去，达米安则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水线网。”

    少女嗤笑着说了一声，转手扭动自己手中的短剑。细微的透明长线缠绕在刃身上面，此刻终于被寒芒反射出了光芒，显现出了陷阱的形态。这由水流形成的细线实在太过精密，任凭谁都无法察觉。

    “什么？！”

    瞬间拉扯出隐藏在地板表面的水网，少年像是中了陷阱的猎物，被脚下看不见的细网包裹全身，少女用力扯动短剑将其捕获了起来。

    “嗡——！”

    身后偷袭而来的弯刀，再一次划过了少女耳边，向着他被囚禁的主人直面刺了过去。

    “！”

    微微收缩的漆黑瞳孔，因为惊吓焦距成了一个小点。弯刀尖锐锋利的寒芒，在距离少年瞳孔半截手指的距离，突然停在了空中。是少女撇下了自己的镰刀，一手拉扯困住少年的细线，另一只手则紧握那本不属于她的弯刀。她半跪在地上嗤笑，直面着已经输给自己的少年，露出了自己独有的嘲讽笑容。

    “你还是跟过去一样，根本不懂得吸取教训啊。这点小花招一眼就能看破，真是天真的笑死人了。”

    “啧，混蛋女......呃！”

    少年谩骂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少女拉扯细网滑倒在了地上，胸口突然多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输家就该有个失败者的样子，在表现的凄惨一点如何？如果不是我大发慈悲，你现在仅剩的那只眼睛就也瞎了。”

    用力踩住少年的肋骨，少女一边说着不断施压，似乎真有要踩断他几根骨头的意思。而捆住少年的水网也在不断收缩，形成的网线如此纤细，其锋利程度也和匕首无异，少年的全身都逐渐浮现出了血丝。

    “到此为止，镰，目。”

    慢慢走来的无面者发声制止了两人，名为镰的少女和目的少年，在见到无面者后瞬间整理好了姿态，收起魔法单膝向着他下跪。

    “界大人。”

    两人的异口同声令人吃惊，刚才还在厮杀的敌人，这个瞬间突然变得无比默契。

    “相互比试提升实力是好事，但不能刻意去进行伤害......镰，你明白吗？”

    界低头审视着紫发的少女，虽然话语还是一如往常地平静，却掺杂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刚才还得意忘形的镰不敢反驳。

    “......是，十分抱歉。”

    “哼。”

    黑发少年不屑地瞥了镰一眼，感受到的少女眉头轻轻一皱，但也没有继续发声。然而现在真正让界感到不满的，其实是输给镰的目。

    “目，已经跟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用你那只仅剩的眼睛去面对敌人，因为你能看得到的东西太少了。风无时无刻存在于世界的每一处，要学会用它来感知事物，可你却太过在意自己弱势的残目，执着于想用它来看清一切。不然正常的情况下论感知能力，你不应该要比水属性的镰差。接受自己身体上的缺陷，也是种对自己实力的提升，记住这点。”

    目闻言呆愣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他抬手抚摸被头发挡住的那只眼睛。一道深切瘆人的老旧烧伤，时不时地从头发中隐约浮现。雪山中腹地的堡垒十分寒冷，但目却永远都能感受得到......那种被灼烧时的炙热疼痛。

    “......是，我会铭记于心。”

    默默点头答应了一声，目的眼神中显得无比消沉。

    “说起来，界大人。”

    镰说着抬起了头，歪着脑袋看向了界的后方，达米安正独自默默地站在远处。因为刚才界走得太快他没能跟上，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只能站在这里望着三人。

    “他啊......是你们的新同伴。”

    界说着招手示意达米安过来，跪在地上的镰和目闻言瞬间一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然后，你想好自己的称号了吗？”

    界望着走过来的达米安询问道，然而达米安就跟界之前所说的一样，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来考虑。更何况现在镰和目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也让他没有闲情去想别的，两人似乎都恨不得现在就宰了自己，眼神当中充满了敌意。

    “......”

    界仿佛察觉到了这点，他回过头看向两人，镰和目瞬间又收回了敌意，保持着一副在界面前乖孩子的样子。

    “......你确定我在这里能活过一天，不，半个小时吗？”

    达米安露出了一副无奈地表情，镰和目的恶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不过这种事他都习惯了，就算生命受到威胁也没感觉怎么样。

    “是呢，目她们在这经历训练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一年半了……让你现在就追上他们，确实不太现实。”

    界说着，把目光移向了镰和目的二人身上。跪着的两人突然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心里莫名地感到一慌。

    “镰，就由你来暂时担当他的导师，直到后辈可以追上你们的课程为止。”

    镰闻言瞬间露出了绝望地表情，一旁的目心中则是默默长舒了口气。

    “哈？等等啊，您是在开玩笑吧？！”

    “......”

    界一言不发地俯视着镰，看他这副阴沉的样子也就明白了，界这辈子都和玩笑这个词语无缘。

    “不......但是......为什么非得是我，目这家伙也行的吧？”

    “喂！你这是要反对界大人的意愿吗？！”

    自己真是被嫌弃地不行啊……望着这场闹剧的达米安，心里不经如此想道。

    “能者多劳，这是对优秀的你所做出的奖赏。人类在教育他人的时候，自己也同时会收获不少东西。”

    “可是......”

    绝望地镰还想着挣扎一下，但界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镰见状也不敢在继续推辞，只能垂下脑袋不甘心地接受。

    “......我明白了。”

    “很好，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在你担任导师的这段时间，万一他身上出了什么意外坠崖之类的玩笑……到时候你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彻底抹杀了镰的最后一点小盘算，界了解她的性格和做事方式。如果不趁现在做出警告，达米安或许真的活不过半个小时。

    “……是。”

    镰垂着脑袋没有让人察觉地咗了下舌，达米安预料自己的将来肯定不会好过。

    “接下来……那之后的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界的身影便消失不见，白茫茫的雪花中只留下了年轻的三人。

    “呵呵……你就好好加油吧，镰老师。”

    等待界离去之后，目再也忍不住笑声得从地上站起，随意审视了一眼达米安后，便转身向堡垒默默离去。

    “额，那个……”

    达米安看着跪在地上保持僵硬地镰，心情复杂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师？”

    “*！”

    话语一出镰拼命压制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瞬间起身抬手给了达米安脸部正面一拳。